当读者发现卡尔·巴林顿完全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个幻想的游伴时,他/她会怎么理解呢?卡尔是一个只有这几个男孩能看见的幻影,是用言词、意象,以及成年人不知何故拒不承认的、否定的、可能保留着的边缘性建构起来的,仿佛它们是埃廷埃尼父亲库房里的零件。卡尔是“这些男孩们的朋友和机器人,他们为他买碳酸饮料喝,或者派他去做危险的工作,最后又任其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与卡尔·麦卡菲不同,或者说与他们父母亲那令人厌恶的、可怕的、破坏性的、自杀性的种族歧视不同,卡尔·巴林顿完全在这几个男孩的控制之中。人们也许会说,卡尔只在语言或思想的意义上是真实的。叙事者强调了构建卡尔的机械方法,他是碎片的,是堆砌而成的生物,好像是用库房里的零件组装而成的,是成人们宣称不可融化的碎片,必须被放置在社区的安全围墙之外的东西,从而使自己保持纯洁、安全、免疫,受到保护,而卡尔则成为替罪羊似的献祭。美国的黑人就是这样被排斥,被看成废弃的不可同化的碎片和垃圾。可是,这垃圾有一种在排斥、遗忘中坚守的方法,和在放逐中求生存的方法,能变成亡魂萦绕曾经排挤过他们的人们。这几个男孩用碎片和痕迹把卡尔组装起来,在用言词、意象和可能性(你可以称它们为意识素)组装时,卡尔成为《秘密融合》故事本身。故事把看上去杂乱无章的一系列事件以适当的时间顺序排列起来,其意义自动地或机械地从碎片组合中产生。当然,在幕后的品钦狡猾地把这个故事建构成一种机器,在碰到正确的读者时,故事便产生意义。同样,男孩子们“无意识地”秘密建构了卡尔·巴林顿来满足某种欲望。
印刷在纸上的言词和作为故事中角色的卡尔·巴林顿,都体现了德里达所称的“生存状态(survivance)”,但不是“生存者(survival)”而是“仍在生存(surviving)”的东西,是一种积极/消极的生存状态。碰巧到我手中的《笨鸟集》一书中的印刷符和这些意识素——“言词、意象,以及成年人不知何故拒不承认的、否定的、可能保留着的边缘性” ——都是由德里达所说的痕迹构成的。这些堆砌物作为制造卡尔和创作故事的方式,必然会存留下来。两者都将生存,并且像幻影死去/活着一样,只要有读者将生命的气息吹入故事之中,就像活死人一样,随时都可能复活。
阅读一个故事就是培育一个幽灵,使故事中所有虚构的角色苏醒,给其注入精神,召唤其亡魂,包括虚幻故事中的虚构角色,幽灵和鬼魂,像卡尔·巴林顿那样。
人们肯定会想,卡尔之作为幽灵、不真实的、虚幻的角色,对于理解《秘密融合》的意义会产生什么差别呢?这似乎会使故事的意义有别于我所讲到的意义。我在前面说过,也许故事表明男孩子们天生没有种族歧视观念。他们组成了一个乌托邦社群,与成人的“自动免疫”社群抗衡。但是,卡尔是一个幽灵,这是否真的会使以上的解释不能成立?我想说,《秘密融合》有着浓厚的双重性。它可以从几个相互矛盾的方面进行解读,我不知道读者将如何选择解读方式,因为它们都是毫不含糊地建立在文本证据之上,尽管他/她能够——也许必须——作出伦理道德的选择,或者得出某种解读比其它解读更加令人满意的结论,以便为了社群的利益而推广。
就在读者还认为卡尔是真实的人时,蒂姆明白了“融合”就意味着“白人的孩子和有色人种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这时他说道:“那么,我们已经融合了”。格罗弗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