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她曾经跋涉千里,并把自己最美好的五年都投入在这分无望的爱情里。而今,她终于下决心挥别这段在她的青春里打上烙印的爱情,挥别这个带给她希望又带给她失望的城市。
寒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傍晚7点,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要起程回成都。 我是个成都女孩,因为爱情来到义乌,如今,我的爱情死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想把所有的爱和伤痛都留在义乌,一身轻松地回成都,重新开始,努力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的手机里传来候车室特有的喧哗。 我在流泪,但没有人关注我,这里都是各奔东西的人。 她的声音纯净悦耳,哽咽中不失坚定。
一段犹抱琵琶的 黄昏恋 让我来到义乌
我和冰彦是在山东上大学时的同学。大学前三年,我们彼此之间颇有好感,但是交往并不多。大四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我们两个因为家里已经帮忙安排好去向,所以在忙得兵荒马乱的同学中算是悠闲一族。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也慢慢熟络起来,当恋人们在毕业前纷纷忙着分手的时候,我们却开始了同学们戏称的 黄昏恋 。
当然,我知道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他要回义乌去继承他们家族的事业,而我是父母的独生女儿,得回成都跟爸妈共享天伦之乐。实习的时候,我已经通过了成都一家电台的招聘考试,毕业后就可以去台里当一名播音员。跟冰彦在一起,我只是想利用大学的最后时间好好谈一次恋爱---那种让人怦然心动而又可以回味无穷的恋爱。
尽管有很多的不舍,在骊歌唱响的时候,我们还是说了再见。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们就天各一方,杳无音信了。可是现代通讯设备如此发达,心中的不舍让我们依然通过网络和电话保持联系。距离让思念和爱情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2001年7月,为了和冰彦在一起,我说服了父母,辞职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商城义乌。
我以为爱可以抵挡一切,可异乡的漂泊感还是让我难以释怀
义乌是个有很多财富神话的城市,可当我踏上这块土地时,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这个城市的快节奏与成都的悠然自得截然不同,那些外语一样难懂的义乌话更让我觉出了身处异乡的漂流感。刚到的时候,冰彦带着我在城里城外到处转,带我认识了他的几个好朋友,可惟独没有带我去他家。
他把我安顿在市区一套装修雅致的三居室,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父母对他的婚姻已有意向,对方也是做企业的,双方父母希望两家强强联合。他说,他对那个女孩子没感觉的,他想让我先安定下来,然后再给父母做做工作,等他父母有心理准备后再让我见他们。
我很意外,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故事?可是人已经到了义乌,我只能听从冰彦的安排,尽力去争取他父母的许可,谁让我爱他呢?
冰彦帮我在一家公司找了一份薪水不低的工作,做办公室主任助理。我很快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也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就这样,我开始了和冰彦的同居生活。因为是瞒着他父母的,他一周至少有三天得回家吃住,我也不能随便打电话给他,有事只能他找我。这种生活让我觉得很压抑,可跟父母我只能报喜不报忧。我希望冰彦能够早点跟他父母坦白,可他总说要我给他时间。
他工作忙应酬多,可是只要晚上应酬结束得早,他就会到房间来陪我,有时会带我去咖啡厅坐坐,或者带我去吃土菜,时间充裕时还会陪我去杭州、上海玩。看着他对我的一片痴情,我想还是不能逼他太急。
一晃两年过去了,冰彦还是没带我去见他父母。我忍不住又问他了,他说已经跟家里说过,他父母很不高兴,他跟家里正在冷战。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一个女孩子敲开了我的房门。她说她是冰彦的妹妹,听说了我们的事情后,特地过来看看我。我们很投缘,一直聊到半夜,他妹妹当晚就住在我房间里了。
因为冰彦妹妹的介入,冰彦的父母很快同意见我。那是一次很严肃的会面,出现在他父母面前时,我觉得我的手都在发抖,我并不想攀附他们家,但我真的已经割舍不下这份爱情。他母亲微笑着问我一些问题,他父亲一脸严肃地坐着,冰彦妹妹不时用义乌话替我回答一些问话,俨然我的发言人,冰彦坐在一边只是微笑。看得出,他父母很宠爱这个女儿,而冰彦把妹妹笼络得很好。有了冰彦妹妹从中周旋,他父母总算勉强接纳了我。
我以为我们的爱再无阻碍,没想到我们感情的缺陷却开始慢慢暴露
我和冰彦的交往从地下转入了地上,我以为最难过的父母关这么轻松就过了,我很感激冰彦的父母,他们毕竟还是疼爱自己的儿子,还是尊重一份爱情的。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从此再无阻碍了,可没想到,当主要矛盾没有了,次要矛盾就上升为主要矛盾了---我们之间感情的缺陷开始慢慢暴露。
我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用冰彦的话说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大台面。他时常会有一些应酬,开始很喜欢带我去,做过播音员的我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我的外形成了他炫耀的资本之一,可我很厌倦那种场面,更受不了那些人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我的感觉。跟冰彦恋爱时,我没指望跟他结婚,也不知道他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可现在在别人看来,我难逃贪图富贵之嫌。那些人在听完冰彦对我的介绍后,总要不阴不阳地说一句: 成都妹子啊,厉害厉害! 我觉得很不是滋味,就不太愿意去这种场合,冰彦很不高兴,开始还硬拉我去,后来也就不勉强我了。
开始我还挺高兴,慢慢地,我发现冰彦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后来有一天,公司里跟我很要好的一名女同事悄悄问我: 你跟冰彦没事吧? 我听得莫名其妙,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听说冰彦最近经常跟一个女孩子出双入对的,那个女孩就是原来冰彦父母看好的那个。
我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耍点小脾气竟造成这样的后果,而且这个女孩是他家父母都看好的,难怪已经跟我亲如姐妹的冰彦妹妹都不跟我提这事。
当天晚上,我跟冰彦谈了这件事,他矢口否认。我哭了,我说以后什么应酬我都跟他去,我告诉他我爱他,我不能没有这份感情。冰彦也哭了,他说他也舍不得我,但他知道我不喜欢应酬,不愿意逼我去。他说跟那个女孩子只是偶然碰到过两次,说过几次话,总不能因为不能定亲就弄成仇人一样吧。我听了,觉得也在理,更重要的是冰彦的表情,让我无条件地相信了他。
但让我纳闷的是,冰彦父母原来说2003年10月给我们定亲,可直到2004年元旦,他们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多问。冰彦依旧忙碌,依旧很晚回来,我们之间变得生分而客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我的个性让我不会去探究,去强求。
爱情死了,没有复活的可能
2004年春节前夕,冰彦的妹妹告诉我,冰彦确实在跟那个女孩谈恋爱。我知道,冰彦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才让他妹妹做传声筒。我的这份爱情,希望和失望都是由这个单纯女孩来传递。
那个春节,本来说好冰彦陪我一起回成都看父母的,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跟我等了这么多年的爱情一样,在那一刹那,成了镜花水月。
是离开的时候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份爱情,而不是他们家的富贵,如果我留不住这份爱情,那么我最后能留住的就是我的自尊了。我没有大哭大叫,我主动跟冰彦说我要回成都,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递过一个信封。我接过便撕,他拦住了我: 不是支票!你不是一直喜欢播音吗,我找人帮你联系了一个到上海进修的机会,过完春节你就去吧。
我在上海待了两年,一年进修,一年工作。其间,我也遇到过几次机会,可我觉得,上海不是我的根,那样冰冷的都市生活并不适合爱情生长。我不想悲剧再次重演,我只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在回家之前,我到了义乌,想跟我的初恋告个别,想最后再看一眼那个爱过我又伤过我的男人。这个愿望那样地迫切,我是从上海-成都的火车中途下车的。
到义乌已是深夜,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我的手机里还有他的号码,他曾经说过,他的号码永远不会换,我有事时可以随时找到他。其实,他的号码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可我忽然觉得,见不见他已经无所谓了---我们已经成陌路,一个陌生人兴荣衰败已经跟我毫无关联。
我翻开手机号码簿,找到当年那个要好的同事的电话,告诉她我回成都了,火车刚刚经过义乌,想起她来,问候一声。她惊讶地欢叫一声后,还是说出了冰彦的消息,他结婚了,跟他父母看中的那个女孩。一桩强强联合的婚姻,我嘴边突然绽出一朵笑容。我知道,这两年来一直压在我心上的沉重往事,终于可以轻轻翻过去了。
[寒烟说,她是上午在商场闲逛给家人带些小礼物时,从一个摊位上偶然看到一张我们的报纸,浓情叙事这个栏目上那几句话让她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她想在上车前把她的爱和伤痛留下,然后一身轻松地回家。]
寒烟的理智安详,已经显示出了她性格中勇于承担,知性冷静的一面。女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情感的伤痛?聪明自控到不对命运去做无谓的反抗,是我心目中一直敬重的美德。因为爱情如人生,甜蜜的衬托下,定会有苦涩的滋味。吃点爱情的苦,会让人更容易地看到别样的风景。一次情伤,一定会带给你超越情感的内心力量---我们的心灵,永远都有成长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