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诺的任性和孩子气在电话里都能感受得到。那天,离我们约定采访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成诺的电话就密集地打了过来,他用很不客气的口吻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还不和他联系,还说他已经在女朋友宿舍楼下等了3天了,如果我和他爽约的话,他就会撑不下去了。
一个小时后,我见到了这个 撑不下去了 的男孩成诺,坐在我面前的他穿着白色线衣,深褐色的卷发,帆布斜挎背包,一幅酷酷的造型,仔细看看,像极了青年版的高曙光。只是,现在的他一脸的委屈与不解,全然没有刚才的跋扈和嚣张。
你帮帮我吧,我女朋友不理我了,就是因为我QQ上的个人资料是编的而已,可她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理我了吧!
中途辍学
我是安徽六安人,家里做能源生意。高考我没考上大学,家里人为了让我能多读点书,花钱把我弄进了一所大学。在他们的安排下,我来到了湖北。可我天生就讨厌读书,看着父母、姐姐、姐夫的生意一个比一个做得红火,我当然耐不住读书的寂寞,在学校混完了一年,大二开学后我就没再去报到。家里虽然极力反对,却也拿我没办法,读书是自己的事,他们有再迫切的愿望,也不能帮我完成吧。一番妥协后,父亲和我立下协议,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以内我能做出点成绩来,就让我继续干,如果失败了,我还得乖乖回去上学。难得父亲松口,我求之不得,满口答应了。
2003年年底,我终于在家里开的公司上班了,学着平时父亲处理生意的样子,对什么事都跃跃欲试,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番。机会终于来了,一天,父亲把一批货交代下来,让我亲自跟。可由于我在发货日期上的疏忽大意,第一单货还没从我手里盘出去,账面上就已经损失了七千多元。那几天我懊恼不已,不仅仅是因为亏损的钱,更多的原因是我才刚开始做生意就遇到这种倒霉事,挫败感铺天盖地而来,我几乎不想去公司见人了。
情绪极度低落之际,我特别渴望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听听我的想法,于是,我开始迷上了网络。那时候,电视剧《十八岁的天空》正在热播,剧中男主角之一石延枫沉默忧郁的帅气样子我很喜欢,登记个人资料的时候,我干脆用他的名字注册了一个QQ号,一不做二不休,其他资料索性瞎填一气。
我不玩网络游戏,只找人聊天。想到以前在学校里单纯的校园生活,我就禁不住怀念,所以专门找湖北人聊天。看到她的资料后,我主动加了她,并试着敲了一行字, 你好,你好像我以前的女朋友啊! 这句话是我信口胡编的,却没料到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她叫路宁宁,是武汉一所计算机学校的学生。
情生意动
从那天开始,在网上和宁宁聊天成了每天我最乐意做的事情了。我们聊得很开心,她经常和我谈起她在学校的事情。宁宁是那种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笑,我给她讲好玩的事情时,她就会对着摄像头冲我甜甜地一笑,遇到开心的事情时,她就开始对着视频做各种鬼脸,花样翻新,憨憨的样子调皮极了,那神情可爱得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时间一长,我开始迷上宁宁的笑了,一天看不到,我就像感冒了一样,对什么事都感觉迟钝,打不起精神。
成诺从包里翻出手机和钱包,上面贴满了宁宁的大头贴。宁宁梳着齐眉的刘海,卷卷的长发在脑后热情地舞蹈着,标准的小尖脸上表情丰富,像刚刚从《瑞丽》上走下来的俏皮女孩。
偷偷喜欢宁宁那么久,我却始终没有挑明那层关系,并不是我不想,只是太过紧张她,不敢轻易开口罢了。
今年年初的一天,宁宁忽然告诉我说,她帮我织了条围巾,我受宠若惊,借着这个话头,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宁宁,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话,你有什么标准啊? 没什么,身高在1.75米以上就行啊,别的就不在乎了。你呢,身高多少啊? 虽然没有姚明高,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嘴上挺硬,心里却虚得打鼓。宁宁的话像颗钉子一样钉在我心里,因为,我的身高离她的标准还差三厘米,可这短短的三厘米,却仿佛是我永远都无法企及的距离。
为了这个原因,我三次偷偷来武汉都不敢约她出来,每次都是事到临头,拿起电话却又没了勇气,呆了一两天后,还是只和她在网上聊聊就走了。而宁宁却毫不知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和我网上见。我们也谈到未来,虽说我从前一心想去西部发展,因为那里的市场是块处女地,可自从宁宁说她喜欢南方沿海城市后,我便马上更改自己的计划,宁宁到哪里,我们将来就去哪里安家。
我把和宁宁的交往告诉了姐姐,很快,家里人都知道了。他们结成联盟,不同意我和宁宁的交往,原因只有一个,我们一个在安徽,一个在湖北,相隔太远,至于未来能不能走到一起就更难说了。可我不这么想,他们的反对反而更坚定了我的意念。
转眼间就到3月底了,我刚好有趟生意要去武汉,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4月2号是宁宁的生日,我一定要和宁宁见面,亲口告诉她我有多么喜欢她。
3月28日,公司从西安往武汉江夏区一个工厂发了四车煤,我跟着来到了武汉,交货时,对方声称煤里面含石量超标,要重新计算重量,一车要少算三吨货,这笔账算下来,我又亏损了一万多元!
下午,我给宁宁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来武汉了,宁宁约我去吃饭,我心情不好,找了个理由推脱掉了,那个时候,我谁都不想见,心情灰暗到极点,也没心思给宁宁过生日了。当晚10时多,我赶回了荆州小姨家,我把这边的情况如实讲给了父亲听,父亲给了我当头一棒: 书也读不下去,生意也做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完这话,我心里便有了想法。
离家出走
4月12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离家出走。第二天一早,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从荆州打车到了武汉,家里人谁都不知道我去了哪儿。
由于司机不熟悉武汉,下车后,我找了家网吧上网,约宁宁出来。她很高兴,答应马上过来找我。我调侃说: 你可要有心里准备,千万不要被我给吓跑了。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身上难免有些脏了,这是和宁宁的第一次见面,这么隆重的约会,邋遢的样子可不行。挂了电话后,我打车到群光广场,准备从上到下换身行头。
我刚到商场,宁宁就打来电话,说她已经等在网吧门口了,我赶紧说15分钟就会赶到。不知道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越是赶时间,我越是拿不定主意,看什么都感觉不合适,在商场磨蹭了一圈我才选好衣服,顺便还买了套情侣装,出来后一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等我赶到网吧门口时,宁宁很明显在生气。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我弄得如此糟糕。
晚上吃完饭后,已是10时多了,送宁宁回家后,我找了家宾馆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我正准备去找宁宁时,很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名陌生男子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家里人正四处找我呢!我很奇怪,明明换了新号,怎么会找到我呢,静下来想一想,原来我以前的号放在家里,他们一定是从上面找到宁宁的号码,然后打听到我的新号码的。
害怕家人找过来,我没来得及告诉宁宁,直接去了机场,准备乘当天的飞机赶回家,来到机场,我收到了姐姐发来的一条短信: 小弟,我们知道你在哪儿,钱花完了吧?也该回来了。 看样子,他们一定没到武汉,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我从机场返回,来到了宁宁的学校。晚上,我们去江滩逛了一圈,我们还约定,等她拿到毕业证后,我们就一起去南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天后,我在宁宁寝室陪她的室友玩扑克,让宁宁帮我打开QQ。刚上线,就有一条留言冒出来: 成诺,你在吗?我找你有事。 看到这条留言后,宁宁愣了,回过神来,她问我: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啊?你不是石延枫吗? 我连忙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我不是资料上写的浙江人,也没在北京读书,那都是一时好玩瞎写的!为了证实我的话,我连忙拿出身份证,可宁宁说什么也不听,当场把我赶出了寝室。
我偷偷从宁宁的室友那里得知,宁宁以前曾因为轻信一个网友而受过伤害,所以害怕有人再欺骗她。第二天一早,我去花店买了108朵花,站在她寝室楼下等她,可这一点用都没有。一连三天,她不接电话,不回寝室,甚至因为不想见我而放弃了一场考试。
这些天,我在武汉四处游荡,我不想回家,如果宁宁不肯原谅我也没办法,我只想告诉她:好好读书,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毁了自己的前程而让我看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