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恋爱到现在,近20年过去了,他从没有说过一句 我爱你 。但纵使在最拮据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坚持把外出时花剩的最后一块钱换成一件归途中始终拥抱于怀的东西,他说那样东西叫 我爱你 。
大学一毕业我就嫁给了这个穷书生。
结婚后,因为我们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小职员,他一心想考托福。当时最近的考点设在邻省的西安,考点附近云集过大批应试学生的旅馆墙上有条用笔刻画上去的标语: 让一部分人先记起来(托福考试单词)。 这条标语让他乐不可支。
买了返程的火车票后,他用仅剩的168块钱买了一件鹅黄色的立领棉褛给我。他一共带了200块钱,连去带回有5天时间。
如果再能多有1块钱,就可以买另一件更漂亮的。 他说。
他走时带尽了我俩所存的最后一块钱,他回来时花尽了他带走的最后一块钱。
3年后,我们来到了深圳。第一次出差去香港,为了不在个人形象上有负公司所托,我拿出仅有的2000块钱为他连夜采买了雪白的西服、西裤,雪白的皮鞋。他拍拍最后剩下的900块钱公私分明地问: 香港你最想要什么?
我说: 皮包。
一周后他返回,带给我一张上面全部是各式皮包的照片。每个皮包上都附着一张商家挂上去的黄色卡片,上面分别用黑笔和红笔写着原价和折后价,我细细看过,里面最便宜的一只折后价是1930元港币。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小小的皮包天地之大。
我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在他的行李袋中翻出了一只700多元港币的首饰表。
这次香港之行,他讲给我听,他一身雪白的西服在衣着随意的香港人中刺目而怪异,所有的人都盯住他看,就连前来接他的对方公司的人也明显微微一怔。
是不是让周围的人一下子就知道你是从哪里去的啦?
才不是呢,是把他们搞得根本弄不清我到底是从哪里去的啦。
我们为我们无知的勇敢与敬业笑出了眼泪。若干年后,我们白西服的故事与那张挂满标价牌的皮包照片,也让我们许多很好的朋友们笑出了眼泪。
奇怪的是,纵使在我们最拮据的日子里,我们也没有因为他花光了每次外出所带的最后一分钱而变得更贫穷。
岁月更迭,现在他由一介书生变成了一个外人眼中成功的商人,但书生气不改,一有空便满世界跑,情况允许的话我们两个人一起跑,情况不允许的话他一个人跑。跑来跑去,跑不掉老习惯,把最后剩下的所有的钱都变成了东西,合适的不合适的,有用的没用的,林林总总。衣柜里到现在还储存着11个尚未拆开包装的新包,17双尚未沾过路面的各式各色的新鞋。
从恋爱到现在,近20年过去了,他从没有说过一句 我爱你 。有一次参加一位同学的婚礼,20分钟的典礼中新郎就吻了新娘15次之多。婚礼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我问他:
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隔了好一会儿,说: 世界上有样东西就叫那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