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所有的缘分在来临之前都毫无预兆。
那天因为一个文案,我和同事小左一直加班到八点多,准备走时,小左接到他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是某某的生日,快过来吧,就等你了。小左非拉我去,我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一同前往。
一进那个包厢我就被感染了,热情洋溢的十几个年轻人正在唱歌。小左给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同事莫莫,哦,这是寿星杨默。杨默微笑着和我握手,说随便坐。我看了他一眼,剑眉朗目,垂肩长发。我悄悄问小左,他是搞艺术的吗?小左说是啊,杨默做设计工作,别看他小,手底下管着七八个大哥大姐呢。我说他多大了?二十七。这个数字着实令我吃惊,因为连笑容也那么沉稳的杨默看上去真的非常成熟。小左笑了,说他一向少年老成。
虽然是主角,但杨默的话却少得可怜,当大家说要他唱首歌时,他唱的是那首《我要找到你》,声音很浑厚:问世间什么最美丽,爱情绝对是个奇迹,我明白会有一颗心在远方等我靠近,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若是爱上你,别问什么原因,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一唱完大家就围起他,说杨默老实交待,这首歌是唱给哪个美眉的?杨默有些羞涩地笑了。我看着房间里那几个女孩子,心想,不知她们中谁是幸运的那一个。
那晚之后,小左再也没有跟我提起什么。但我却无数次想起杨默,他坐在那里的样子,他抽烟的样子,他唱歌的样子。 第一眼就能够认出你 ,是的,我无法否认,我渴望的爱情一眼之后就来了。
当接到杨默的电话时,我却出奇的平静,好像我已经等了很久,而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他在门口等我,细碎的阳光照在他的发梢上,还是长发垂肩。他说我们去喝杯茶吧?我看着他,答非所问,杨默,长发很适合你。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就笑了。
那天他说了很多,他的故事,他的工作,他的理想。他说以前有女友的,那时他在上海工作,因为太忙了很少回来,等两年后他调回来时,女友却已嫁人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平静而真诚。他说其实我平时话很少的,可我很想告诉你,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觉得我们已是朋友。他的信任让我无言。他送我回家,即将下车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说莫莫,有缘的人注定会再见面的是吗?
杨默开始频频地约我,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很清楚是为什么,但我真的不愿这么清楚,我宁愿自己是糊涂的,虽然我知道这对杨默不公平,我欺骗了他。因为我无法面对自己,我不敢想象他知道实情之后将会怎样,但我仍祈求上天能多给我一天。
是的,我没有告诉杨默,其实那时我已经和高志结婚两年,不咸不淡的两年。当初嫁给他时就不喜欢,但年龄大了,所有的人都催着嫁。心想也许一起生活后就会有感情的,有了感情什么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但现实却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高志对家对我始终不冷不热,他心里只有工作。我努力去做一个好妻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一起再久也是不可能快乐的。
我不敢告诉杨默这些。我宁愿他发现了真相,他骂我骗了他。爱一个人有时候却是欺骗他。我是如此贪婪地享受着本来不属于我的这份感情,我等待他发现我的秘密,我等待着一场还没有开始的结束。我是如此怯懦,因为我从来没想过离婚,我害怕改变,我没有能力改变。
直到那一天。杨默喝多了,他说莫莫,那首歌我是为你唱的,从那以后我一直牵挂你……我不让他再说下去,我以最快的速度说,其实我已经结婚了。我骗了你。我看着杨默,我等着他骂我是个骗子,但他只是吃惊地看着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转身离开了。
杨默再也没有打电话来。我略略舒了口气,有种解脱感,我觉得对不起杨默。
我以为那是彻底的结束,想不到三个月后,我们却再次相见。那段时间我的脚趾突然发炎,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以为不会是大事。渐渐肿了起来,有天下班在路上忽然疼得不行。我打电话给高志,他说我在开会,你自己打车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就行了嘛,这种小事也用得着给我说。
我心如死灰,在马路边上一直坐到天黑。就是那时候杨默打来电话的,他说莫莫,你好吗?我一听就哽咽了,杨默觉得不对劲,他说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去。不到二十分钟,杨默就来了。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扶着我上了车。
医生说我是甲沟炎。那段时间我请了假在家里。杨默会偶尔打电话来,一两句就挂掉,他怕我接电话不方便吧。其实他不知道,高志并没有请假在家照顾我,对我他从来都不在意。
有天晚上,我自己在家,我没有开灯,我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到阳台上去,我坐在那里,望着满天的星星,寂寞就那么袭上心头。突然我看到楼下有个熟悉的人影,我站起来,是他吗?会吗?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忍着痛下楼,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站在了他身后,我轻轻地说,杨默,你来了。杨默吃惊地回头,跟我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过得不幸福? 是的,我没有告诉你,可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病愈后我上班,杨默对我加紧了追求,而我想的是分手,我不能再自私下去。对我的决定杨默一直隐忍着,有一天我们一起吃饭时,他终于求我,他说请你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吧。我抽回手。他再次求我,我朝他喊,我说我做不到!我很怯懦!
秋天的时候,杨默说要去北京出差两天,我说很巧,我也正要去北京。杨默看着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也许他和我都明白我们真的要分手了。
在北京,在那个陌生的异乡,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是自由的,我们不想不快乐的事,一切烦恼都留在了济南。我们只能这样。晚上,我们像两个年轻的小情侣一样手挽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很远的路,然后再折回去,我们舍不得坐地铁、公交,更不会打车,好像只要这样时间就能慢下来。最后一晚上,在那个干净的房间里,我对杨默说,这辈子我只能给你两天。
回来后,我不再接杨默的电话,不再回杨默的短信,拒绝杨默的任何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一天小左对我说,还记得那个杨默吗,那小子竟然偷偷地结婚了,婚宴也没摆,也没通知任何人。
自始至终,杨默都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我,他是那么信任我保护我。
从那以后,我开始爱上了那首歌,那晚杨默唱过的那首歌,还有,我多了一个毛病,当有垂肩长发的男人从身边经过时,我总是忍不住偷看人家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