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上海人,只是祖籍不同。没想到这一 不同 成了一桩大问题。
●他的长辈认为两地 规矩 不同,所以自家世代都娶同一祖籍的媳妇,态度强硬地要求两人分手。
●冲动之下他失手打了他父亲,父亲犯心脏病进了医院。
过了一段时间,她试探地问起他们的婚事……
不久前,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题目为 不得不残忍地分手,在我们还深深相爱的时候 。发件人是蔻儿,她说那个周末要在外滩与男友玉米最后一次见面,她很不甘心3年的感情就这么付之东流,希望能在周末前和我谈一谈。
因时间不凑巧,我和蔻儿未能赶在周末前谈心,我心里一直很挂念。隔了一周,我试着拨通蔻儿的电话,她的语气半是遗憾半是无奈: 玉米说舍不得跟我分,但他又无力说服他的家人。他家人反对的理由,听起来挺‘古老’的,让我的朋友们听了都很诧异。
到底是怎样 古老 的理由呢?我带着极大的疑惑,与蔻儿相对而坐。
他暗示他家 规矩大
我和玉米相识于2002年的春天,他是我的网友,初次见面时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交往时间长了,我俩特谈得来,也就很自然地成了恋人。时光飞逝,转眼3年过去了,我把最真诚的爱给了他,他也同样给予我爱的回报。虽然偶而也会闹些恋人间的小别扭,我也曾任性地提出过分手,但每次的 冷战 都超不过两天,玉米会想尽办法与我见面,向我道歉,很快就 雨过天晴 。
蔻儿回忆起大学毕业前夕: 那时身边的好多对校园情侣都分手了,只有我和玉米‘硕果仅存’。我真的很欣慰,认为我们肯定能够结婚生子、相伴终生。没想到一年之后,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她声音有些哽咽,自嘲地笑笑,低头抿了一口柠檬红茶。
这里插一句,我家现在是三代四口人住在一起,一家人很融洽,奶奶和我的父母 作风 都很民主,性格也较风趣,他们就像我的大朋友,我从不隐瞒自己的心事。因此恋爱后不久,我就把玉米领回家。起初因为玉米的学历比我低一点,父母对此有点小小的不满意。碰巧有位亲戚不知道我有男友了,给我介绍了一个条件相当不错的上海男孩子,我很明确地告诉亲戚,我正在跟玉米谈恋爱,不想一脚踏两条船,婉言谢绝了这次相亲活动。之后我跟父母沟通,告诉他们玉米正在攻读专升本,很快就会和我 肩膀齐 了。几次接触下来,我的家人感觉玉米这个人挺本分老实的,对我也很好,就对他改变了看法。渐渐地,玉米成了我家的常客,逢年过节就往我家跑,有时不高兴出去约会,就陪我在家里,跟我的家人聊天。他很喜欢我家的轻松气氛,我母亲和奶奶也格外对他另眼相看,常常精心准备一些他喜欢的小菜来款待他。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从和玉米谈朋友,我从未登过他的家门。玉米根本不张罗这桩事,反而经常跟我暗示,他家祖籍宁波,规矩很大,很讲究长幼尊卑,他待在家里要十万分地小心,哪像我家这么轻松?我隐约感觉到,玉米的家人可能不太满意我俩的交往,究竟因为什么,我就搞不清楚了。但置身爱情之中的我,把世界想得很理想,总认为只要真心相爱,他的家人到时候就会接受我的。
他为 祖籍问题 伤了父亲
今年春节长假里,有天晚上,时间已经不早了,玉米跑到我家楼下,打手机叫我出来,情绪非常激动。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急,穿着拖鞋就奔下楼来。玉米只说了一句,说为了我俩的事,他跟家人闹翻了,冲动之下还跟父亲动起了手,说完他就哭了起来。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吓呆了。他的家人根本没见过我这个人,没跟我交流过,就对我和玉米的爱情大加阻拦,这
到底是为什么啊?平静下来后,玉米告诉我,他其实很早就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家人。没想到他家长辈听说我祖籍在江苏,是苏北人的后代,立刻坚决地反对我们的来往。理由很简单,说有句俗语: 宁波人规矩大,苏北人没规矩。 他家世代娶的都是宁波媳妇,到了玉米这一辈,规矩也不能坏掉。玉米乍一听这个理由觉得很荒诞:没想到在婚嫁方面还存在着这么一个地域偏见?!他耐心地跟长辈解释,说我的父母从小就生活在上海,我更是上海生、上海长大,苏北话都讲不来;而他自己的情形也很类似,父母也在上海安居多年,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宁波人。在他看来,他和我都是年轻的上海人,至于双方祖籍在哪里,跟爱情有什么关系?
然而玉米的态度让他的长辈很生气,认为他一向懂事,谈恋爱后却变得自作主张,没大没小,因此更坚定了干涉我俩交往的决心。玉米在家里承受了重重压力,出于对我的爱护,他又不想把这个听起来很 古老 的理由告诉我,只好一个人扛着。去年年底,玉米的本科学位拿到手,可能他的家人认为他的学历补上来了,他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优越,应当按他们的标准找个更理想的伴侣,于是干涉的力度更大了。春节这几天,一家老小都在场,长辈旧话重提,力逼玉米跟我分手。玉米争辩了几句,长辈生气了,就伏在前段时间过世的老人遗像前大哭。玉米的父亲是个大孝子,见长辈流眼泪,就痛斥了他几句,让他道歉,并立即跟我打电话说分手。玉米坚决不肯,父子俩说着说着就闹僵了,父亲要赶玉米出门,玉米一抡胳膊,无意中打伤了父亲。父亲很伤心,引发了急性心脏病,被送进了医院。玉米在病床前给父亲赔不是,但他父亲还生气。
听蔻儿转述玉米长辈们反对他们谈恋爱的理由,我真的有些错愕。我这个表情被蔻儿看了个满眼,她摇摇头,惆怅地说: 因为贫富、健康或者外形、性格等原因,家长提出异议,我都可以理解。可讲到祖籍,这让我真的没话说。
玉米的陈述让我又气又痛,我抚摸着他的臂膀,问他这一架打得傻不傻?怎么能跟自己的亲生父亲动手呢?动了手,他做晚辈的再有理也会变得无理啊。玉米沉默了好久,承认他很后悔,父亲在这件事上态度一直还比较中立。这一动手,父亲肯定不会再站到他的这一边了。我一想到他瞒了我近3年,独自承担压力,我很心疼他,问他为何不早早告诉我,一来让我有个思想准备,二来我也可以帮他提些建议,可以替他分担这些压力。玉米轻抚着我的头发,说他以前跟要好的朋友讲过,之所以始终瞒着我,是怕我难过,而且他一直以为,他自己还是有能力解决这一难题的。 我会继续努力的,蔻儿,你一定不要放弃我们的爱情。 玉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有些不放心地望着我的眼睛。我点点头,表示我们的关系将一如既往,我不会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的。
爱情的 忤逆 之争
过年后,顶着家里的压力,玉米继续跟我谈朋友。我很关心玉米和父亲的关系是否恢复,在约会时我会有意无意问到他家的现状,可每当这时,玉米总是岔开话题。正好赶上我忙着准备几门考试,跟玉米见面的次数从一周两三次降到了一周一次。而玉米也很忙碌,两个人竟然有些疏远了。
4月底,考试告一段落,我主动约玉米出来逛街。一起吃火锅时,玉米说他家的新房6月开始装修。我心里一动,就主动问他,他家打算选哪套房子做他的婚房,还提到我俩的婚事。玉米没接这个茬儿,闷着声说: 开心的时候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我见他刻意回避,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谁知两个星期前,玉米在电话里跟我说要分手。我起初没往心里去,以为像以前那几次闹分手一样,玉米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然而几天过去了,玉米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感觉不对头,于是发短信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通过几十条短信我这才知道,玉米的长辈在先祖遗像前哭了一天,逼他和我分手,而他父母也告诉他要尊重长辈的意愿,还口气严厉地告诉他,宁波是个出孝子的地方,他不能做出忤逆的事来。玉米觉得再与家人抗争下去,他的精神就要崩溃了,思前想后,他无奈地决定:做孝子,放弃我们的爱情!他的分手告白让我痛不欲生。第二天凌晨4点,我迷迷糊糊地给玉米连发了12条短信,劝他不要这样轻易放弃我们的真爱。玉米很快回复了一封悲伤的邮件: 说实话我也舍不得你,但不离开你也没用,你要的(婚姻)我给不了。我们的爱没有结果,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甚至还用过绝食、自杀的方式,但他们的心没有一点动摇,他们说我死就全家一起陪我,我不吃全家都不吃。他们真的说话算话的,我已经试过一次了,所以我只能说我是个‘孝子’,我选择了放弃…… 读完他的邮件,我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无声地哭了好几个钟头。接下来的十天,我精神恍惚,瘦了整整10斤。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祖籍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呢?连我那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奶奶都说,那是 老古话 ,现在没人信了,而玉米的长辈据说相当有文化,为何还要在21世纪的今天持这种地域偏见呢?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玉米的不尊重啊。
上周末,我约玉米见面,想最后作个了断。他嘱咐我见面时不能流泪,我一哭他就立刻走人。其实我根本做不到,但为了弄明白他是否真的为了亲情放弃我,我还是答应了他。
望着蔻儿不温不火的表情,我猜不出那天她和玉米见面的结果。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那天玉米说了好多绝情的话,她很受打击,就跟自己的家人实话实说。令她意外的是,父母并没有在意玉米长辈说的那句 老古话 ,他们表示对此有所耳闻,但时代不同了,如果他的家人还固守这个观念,即使我嫁过去也会受到歧视。 就这样分手,也不一定是坏事。
母亲的话让我从凄风苦雨中解脱出来,我意外地平静了许多,我写信给玉米,表示我想开了,不妨做普通朋友。见我这种态度,玉米反倒有些难过,这几天经常发短信,对3年的感情恋恋不舍。
蔻儿说有句歌词叫 爱过多久,忘记就需要多久 ,3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她目前也很矛盾,不知是否还要再给玉米一点时间再续情缘,还是绕过地域偏见这个古老但似乎很难逾越的鸿沟,重新等待一份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