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丝情人
林熙蕾谈梦中情人的标准,着重一条就是: 家里保险丝断了,他会在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面插根螺丝刀,站在椅子上修理。 这是一个在想象中格外诗意的场面,室内突然一片漆黑,弱女子六神无主,只能抱着一个HELLOKITTY缩在墙角,叫天叫地皆不应。忽然,一个 准超人 从天而降,若无其事、举重若轻地着手修理。弱女子只负责从下面替他扶着椅子。仰视,使他格外高大,他的手轻轻一动,顿时大放光明--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她如何能不爱上他呢?
因此,有人说,工具是阳物的概念化延伸,冲击钻、锤和钳,都有色情意味。但其实,只要打一个电话给物业,5分钟之内就修好了。再芳心可可的寂寞女主人,都不能对那个乡下来的小电工有想法吧?女人,其实从来不爱体力劳动者,惟二的例外是查太莱夫人及美国中产阶级《疯狂主妇》,她们什么都有了,教养、优裕生活、悠闲的灵魂,惟一欠缺的,是男人强壮的肉身,当作一个茶余饭后的小零嘴儿。
而大部分女人希望的保险丝救星,还是拥有一双戴着名校戒指、苍白修长的手,更擅长弹钢琴、触键盘或者握一枝派克笔,稳健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样的手,笨拙地握着一把螺丝刀,那一刹那的性感,像女子一丝不苟的黑袍下偶尔露出的细白脚趾,居然点了红蔻丹。
越是非专业人士来做这样的手艺活,越让人心动。大概因为这行为假设了他的潜能,他是办公室里的卧虎藏龙,在黑西装、白衬衫、精致的银袖扣里面,有超级强大的小宇宙,既是盛世人,也不会沦为乱世狗;也假设他是个自学成才的理工人士,拥有理工人士的一切优点:缜密、逻辑性强、实在。
而最重要的,我想是假设了爱:他可以不做,也可以找人做,但他因为爱你,他做--把为你修电脑视为与做爱一样重要与神圣的事,绝不假手他人。每一个女人,都不能拒绝这虚幻荣光。
所以,不要问为什么男人都有工程师情结,在家里保存一个昂贵的工具箱。学成文武艺,卖给心爱的人,这是最心甘情愿的买卖。遇得到,买得起,并且懂得珍惜的女子,有福了。
一样买两件,用一件,给他玩一件
男人似乎天生就对机械有种莫明的征服欲,他们中的极少部分人发明了机械,而更多的其他人,则追随了这种由机械冠名的梦想,所以首先要牢记的是,你千万不要企图由你来驾车而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即使车子抛锚了,即使你有体力有技能有更灵活的身手,也一定要把换轮胎的事情让给他做,不然,你们可能永远没有办法驾车同行。
因为他们会认定你在和他们抢他们的饭碗,甚至是在挑战他们的梦想。
其实男人在鼓捣那些机械的时候,还是蛮性感的。家里的音响热水器,如果不小心出了小问题,男人和女人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女人会在第一时间寻出维修电话,然后以神经质的语气与气势去追问人家什么时候能过来;而男人可能会心中先一窃喜,然后寻出好久不用的工具箱,志得意满地拆开螺丝,准备大干一场。
如果他们懂,并且精通,并且能够真的修好,那么你的家里,无异于就多了一个天使。可是通常情况下,他们并不太懂,更说不上精通,他们会翻出产品说明书先研究上半天,然后拿着工具蠢蠢欲动地试图找出第一个下手处,而最终的结果:不仅没有修好,更可能多出或是少了几个零件,他们花去的时间,比你等最不负责的厂家维修师傅来还要漫长,让你更加怒火中烧。
如果你没有适当地压抑好你的怒火,一场家庭常规的争吵便会就此展开序幕,而如果你没有恰当地掌握好你的尺度,那么常规争吵便可能升级,最有可能导致一场家庭暴力。对机械来说,这是他们心底隐藏最深的梦想,为了生活他们可能已经觉得委屈了自己了,而如果你再没能给予合适的理解和支持,那就是不给面子,没法沟通,最严重的恶果可能是:他们会跑去红颜知己那里,去控诉你完全不理解他。
那么,就给他一只小闹钟先满足他吧。随便他怎么拆,随便他怎么玩,反正与生计大业无关,与日常生活秩序无关。而如果你们家,实在是很有钱,那么就任何电器都买两件,用一件,给他鼓捣一件。如果碰到特别较真的男人,那就只管把它们都交给他吧,反正冰箱坏了就出去吃饭,热水器坏了就住酒店,电视机坏了就回娘家……总之就是别惹他们的机械梦,千万别惹着了--学会去欣赏和宠他们的梦想和率直,也是做女人的一项人生大修为。
姐妹们,撂家伙!
某男性杂志曾经做过一期题为《兄弟们,抄家伙!》的话题,当然,所谓 家伙 ,既不是刀也不是枪,只是些钳子锤子改锥螺丝刀之类的家常修理工具,其中略具男性气概的不过是把电钻,但该话题不厌其烦洋洋洒洒长达十好几P,将各种工具之来龙去脉,作用副作用喋喋了个不亦乐乎,足见和平年代良家夫男之英雄情结,抑或平庸男人之伟大科学家情结是多么地郁郁难酬无枝可栖。
奇怪有些女人偏偏就看不到这一点。有位女友事业有成品位高尚与人为善貌美如花,说她是 十全老婆 也不为过,然而就是情场屡败,我曾为此百思不解,直到她得意洋洋地告诉我: 趁他上阳台上抽支烟的工夫,我三下五除二就装好了俩宜家书架!当然,手是刮破了点儿,但据我的操作经验,贴上创可贴就没事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 那他说什么? 她大笑: 除了惊讶佩服,他还能说什么? 但问题是--很少有男人是因为佩服而深爱一个女人的,尤其是在他以为是独家专美的私人领域,这个世界上可能有数十亿的男人讴歌花木兰,但真正愿意娶她的,也不过是一个美国人好心杜撰出来的李将军。
当然,女人的生存意义绝非是为了遭男人娶--所谓换一种生活方式,不过是换一种忧伤的别称。事实上,我十分地既怜悯又鄙夷那些因为没有气力,或者说没有胆识独立拧紧一颗螺丝钉,因此不得不仰仗男人,从而相与之的女人,这些或者曾经豪情万丈,但终于被一颗螺丝钉打败的女人过得不错与否,从此得看男人的良心多寡。而男人的良心这回事,像青春期的孩子,基本上是声东击西,指狗打鸡,只有当你不甚屑顾时,它才会因不堪冷落而哂笑着,一点一点执著地凑近,并殷勤地讨好你。
然而如果并非决绝的独身主义者或同性恋,女人到头来都是需要男人的吧,既然那些钉刨楔铆拆调拧的事委实需要些力气兼脑筋,有他手足并用喜孜孜代劳,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男人做这些活计时分,原本就身心舒憩如失散的羊儿找到家,累了一整天的身躯掉进棉花,如果女人再肯配合性地佐以睇见新大陆似的讶异,崇拜眼光,并不顾口涎横流地啧啧连声: 要是没有你,这个家岂不没水没电没音响没马桶--可怎么撑得下去哟?! 那男人就更没有不像吃了兴奋剂的。估计当年荷西之所以甘愿在撒哈拉沙漠正午的炎炎烈日下,汗涌木下沙地大锯三毛要的梳妆台腿儿,跟三毛夸他 像个希腊神祗 ,并 十分为拥有这样一个丈夫而感到骄傲 大有干系--干嘛不予人方便,自己方便?
当然凡事也不可一概而论,假如女人嫁的男人是钱锺书,恐怕就得抄而不是撂家伙了,在《我们仨》中,杨绛回忆说她有一次住院,钱锺书来看她时曾郁闷地报告,家里的台灯不亮了,还得她来安慰说,没关系,有我呐!她回家修好台灯的一瞬,他在一旁兴奋得像个孩子--无论是谁在抄或者撂家伙,都是一种幸福吧,只要这一生,我们曾一同走过,而彼此尽心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