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很帅,但看上去潇洒不羁;他不是很高,一米七八的个头儿配我刚刚好。当穿着黑色风衣的崔出现在天桥上,我凭直觉感到要等的就是他。但是我依然没有迷失目光,我就像一枝未放的百合,静静地站在那里,轻眯双眼迎向他。
崔说,他会永远记得站在天桥上那个背着双肩包、长发飘飞的女孩子。那是大学二年级的我,19岁,单纯如水。
我是典型水瓶座的女子,外表乖巧,内心渴望叛逆。美丽聪慧集于一身的我,骄傲得可望而不可即,直到上大学前我从未有过恋爱,虽然收到的情书足以装满一个抽屉。
远离家乡,我考入北京的大学。这里是我自由的天堂。我内心深处的欲望一点点滋长。我在网上认识了崔,在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我就突发奇想去找了他。
偶尔见见面,我并没有触电的心动。他温暖的微笑却让我逐渐有了亲近感。
崔是已经工作的北京男人。相比学校那些蒙昧的男生,他西装革履的魅力让我沉醉,他举手投足流露出的成熟味道让我迷恋。可是一个大二女生对社会化的男人难免有一种隔阂的疏离。
那个夏天,我被学校派往西部考察。一路风尘中,我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想念崔,迫切入骨。我尝试着拨打他的电话,听到他激动、担心的声音,我的心房瞬间有了一丝被瓦解的裂痕。我们从未感觉彼此可以这样热切地交流,天马行空的思绪却可以这么默契地碰撞。每个夜晚,我们都如饥似渴地畅谈。原来,爱情是可以这样迸发的。
当我回到北京,见到在车站等候已久的崔,我忘情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我们就这样爱了。那是我真正意义的初恋。
我问崔:为什么会喜欢我?崔说:因为你的优秀,你的可爱,你的美丽。我不介意他把美丽放在最后的位置,懂得欣赏我的才是睿智的男子。
为了等崔的电话,我可以光着脚在校园的电话亭站上一个小时;为了送他喜欢的一款手表,我跑遍了商场---付出的快乐。
他生日那天,请了很多好友一起庆祝。那晚,他吻了我。我第一次懂得,亲吻可以使灵魂颤抖。
毫无征兆的,同系一个男生得了白血病死去了。我们赶到医院送别,看到他骨瘦如柴的尸体,没有恐惧,只是深深的同情和苦痛。他那么年轻,他还有很多美好的生活没有体验,他甚至没有过一次恋爱。我感到揪心的疼,疯一般地冲向电话亭,抱着电话我热泪长流,对崔却只有一句言语: 我爱你! 那是我第一次对他说爱。崔后来告诉我,他终于知道,在心的一隅,在某个最柔弱最温暖的地方,外表清高倔强的我始终是个孩子。
一个黄昏,我站在公司楼外等他。下班了,一个个衣着光鲜的白领女子从楼里飞出来。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白色短袖,牛仔裙,如未熟的橙子一般生涩,忽然有一种想逃的欲望。
崔说:你的身材穿长靴和短裙会更漂亮。从那天我开始渴望有一双长靴,可是商场里昂贵的标价只能让我默默离开。我想如果自己是个灰姑娘,那么崔也许并不是童话中的王子,他似乎很少满足我的梦想。
他带我去歌厅,去酒吧,去蹦迪。感受奢靡的放纵,潜藏的欲望如饥似渴地释放。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心乱了,无法飞回来。
当我亲眼看到他的朋友将酒吧的女子带回家时,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我这才知道崔是有过几个女朋友的,我是惟一一个让他不敢轻易拨开的花朵。爱情于他只是需要。
我以为爱是可以得到尊重和爱护的。我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天长地久。我开始抗拒他的那些朋友,他们那些糜乱的状态。无力的无奈却清晰地凸现。
在跨世纪的那个夜晚,我们和众多情侣在酒吧一起疯狂欢呼。我们尽情长吻,用尽情愫。之后崔说:我们分手吧。
仅仅持续半年时间的初恋却换来我彻骨的痛楚。我放声痛哭,憔悴失形。坚守二十年的爱情梦想就这样被崔简单湮灭。
决裂的心情找不到方向,它们在心底慌张地行走,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们平静。我无法为自己的感受找一个合适的出口,于是离经叛道,游戏感情。
幸运的是,一个男孩子及时拯救了我的灵魂,将我带回阳光纯净的日子。我终于收敛心性,每天捧着书本穿梭在校园,简单的充实日益覆盖伤痛的记忆,
两年后,我大四实习,偶然在国贸遇到崔。人群中我们轻易地捕捉到彼此的目光,亲切的熟悉。我们一起吃午饭,轻松地聊着各自的近况。崔说,你长大了,更漂亮了。我默念,我会让你看到一个越发不同凡响的我。
出色的大学生活使我获得了令人羡慕的工作,那个关心慰藉我的男孩子却离开了。生活已经教会我重拾真爱的勇气和信心。即使有再多的眼泪和挫折,到最后,留给自己的还能是一片空阔清明的天地。
挑战性的工作,使我学会处变不惊,游刃有余。丰厚的收入带给我时尚优雅的生活,衣橱里摆满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身着长靴和短裙,穿梭在这个城市,窈窕的身姿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执迷不悔地相信爱情,上帝又赐给我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因为懂得珍惜,内心深处虽有骄傲却无虚荣。
工作两年,我已24岁。洽谈业务时再次见到崔,这个城市很大也很小。
崔邀请我吃晚饭。我刻意打扮得高贵夺目,他为我拉开车门时,几乎不敢正视。坐在雅致的西餐厅,窗外夜色迷离。五年时光如风过境,倏忽便无迹可寻。崔自己办了公司,事业小有成就,奔波的辛劳也带给他明显的银丝。昔日的百合已经绽放,灿烂,饱满。他的赞赏是我一直所期望的。执拗的努力这些年,为的就是曾经被他放弃的尊严。可现实的感觉我只有淡淡的伤感和失落。我问崔,在情感的道路上你还在游离吗?崔说,年少的轻狂已经过去,现在只想拥有安稳的情感。我恍然,我们曾经在错误的时光相遇,交错。
果实成为种子才是成熟,而成长只是一点点褪去青涩,然后花开。这是值得珍藏、追忆的历练。
男朋友和我回到父母家,他翻看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深情感叹道: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愿从年少开始呵护你。在你最美丽的时候,我幸运地收获。用心守护你,是我一生的誓言。 那刻,我听到了幸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