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我醒来,苏黎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我迷迷糊糊地说: 明天搬到我家,你回日本之前一分钟都别离开我。 苏黎没有回话,她抚摸着我颈上的玉坠: 你一直戴着它?
那是苏黎毕业前送给我的,我来见她之前花了好长时间从一堆旧物里找到它,她看着玉坠啃咬着我的肩膀,我成功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放荡,她也许还在我的臂弯。
苏黎问我,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感觉是什么。我抱着她,企图以一个吻当作答案蒙混过关,她推开我怪我从来就没个认真。当我想起答案时,她已经不在身边。我打电话给苏黎,问她是否还记得小时候换乳牙的感觉,那颗若即若离的牙齿在口腔里晃来晃去,用手拔掉会痛,留下却又心痒。当那颗牙齿沾着血留在你的手心时,你会发现心里和牙床一样出现空洞,没了生趣,完全忘记了对新牙齿的期望。
苏黎在电话那端哭泣,我用舌尖抵着满口的牙齿,不知哪一颗还会像我导演的那场游戏一样坏掉。我想找苏黎让那场游戏RESTART,告诉她这次我来真的,可是她从此再也不接我的电话,耳边的盲音让我心中一片空白。
不曾认真爱过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留在大连,不是盲目地爱上了这里的一切,而是喜欢这里权与利直接交换的简单规则。熟谙游戏规则工作自然得心应手,我用两年时间在这家报社做到了广告总监。除了不菲的薪水,还能坐收报社和客户之间的渔利。同学大林四处吹嘘,说我的存款数字登上了班级财富榜的首位。
每年春节,回大连的同学都要聚一次。美其名曰是同学会,在我看来就是嫌贫爱富的誓师大会。男同学聚在一起,递名片的都是董事长,总经理,女同学们相互介绍老公的身价地位。我西装革履地请大家在当地最好的酒店聚了两次之后,几个大龄女同学打给我的电话就多了起来。我半开玩笑地说: 要想和我处,先要跟我住。 这是大林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广告语,效果确实不错,再见面时,那几个女同学都像见到色狼一样地躲着我。
2004年春节,大林意气风发地在电话里告诉我: 今年同学聚会一定给你个惊喜。 我说: 带你妹妹来呀? 他急了: 我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告诉你吧,苏黎从日本回来了。
苏黎是我大学时的女友。我们在毕业前半年才开始交往,我不确定对她的感觉是不是真爱,我和大林等人读大学时,把上床视为恋爱最高境界。我跟苏黎牵过手、接过吻,她此前有过男朋友,但远不及我这个情场高手,对于我花样翻新的进攻,她咬紧牙关对雷池重点设防,我只能摸遍她的身体心痒。
苏黎毕业后去了北京,给我写过几封信,我恼怒她事先不和我商量也不同意我家里人帮她找工作,冷嘲热讽地鼓励她找个京城子弟托付终身,她一气之下与我断绝来往。她去日本以后,我还煞有介事地失落了一阵,不过没用多久我在失去苏黎这棵树后,找到了整片灯红酒绿的森林。
我开始有点想念苏黎,还是在和别的几个女人上过床之后,没有感情只有欲望。有一次我让和我同居了半年的女人离开,并给了她几万块钱,她把钱摔到地上大骂我流氓。第二天起床,散落在房间里的钱一分不剩。
我躺在沙发上想,当年苏黎守身如玉不算是我的遗憾,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纯洁。回想起她,仿佛就在眼前,一切那么清晰。
同学会里的惊艳
我怕大林说我矫情,聚会那天早早到了酒店。苏黎和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同学一起来的,我不知道她目光是否是在找我,我们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她嫣然一笑,继续和女同学寒暄。她比几年前更漂亮,肤色诱人,身材丰满。大林笑嘻嘻地来到我面前讨赏,我不耐烦地催他快点开始,内心因苏黎的冷落有些不安。
酒宴开始,苏黎坐在我的正对面。几杯热酒喝下后,我主动捕捉她的目光,她一味地躲闪,跟其他男同学喝酒聊天。大林喝多了,非让苏黎说几句日语活跃一下气氛。我趁机和苏黎对话: 听他的,你说了他也听不懂! 苏黎一脸红霞地瞪了我一眼,众人哈哈大笑。做了医院党委书记的老团支书对着苏黎说: 还是你有面子,你不来方炎根本就不和我们这帮老女人搭话。 我尴尬地干掉一杯酒。
桌上的酒差不多喝完了,同学们聊天的聊天,唱歌的唱歌,也有的三三两两离开酒店,我把苏黎约到一楼咖啡厅。
以前没发现,你酒量不错。 她面带微笑先入为主。
工作时练出来的,大学时要有这酒量早把生米做成熟饭了。 我边说话边注意她的表情,她脸色酡红,神情因这句话而伤感,我不敢再往下说了。
她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动地说,你还好吗?我说还行。她笑了笑: 我可听说,毕业后你性情大变,整个一花花公子,还有一句至理名言叫什么来着? 我赶紧打断她: 哪敢,别听大林胡说八道!
我打量着她没有任何修饰的手指,故作轻松地问: 结婚了吗?
她昂起脸露出奇怪的表情: 结了,正准备离呢!
我愤愤地说: 谁那么有眼不识金镶玉?
第一个就是你!
她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我借着咖啡厅中的灯光很想摸她的手,她识破了我的意图,换手拿咖啡,我僵在那叹了口气。
临走时,我问她此次回来是作为旅日华人还是要叶落归根了。她撅着嘴说你管不着,我厚着脸皮要了她酒店的房间号,说是要带她故地重游一番。我有些醉了,酒精的刺激让我满脑子都想着苏黎以前对我的好。
星期天,我带她去老虎滩海洋馆看动物表演,那是她大学时最喜欢的地方,她高兴地像一个小女生。节目空隙,她的头挨到我肩上,我揉着她的头发,心里终于冲出一句话: 我又爱上你了。
复活的爱情
同学聚会以后,我还想再见苏黎,那晚她介于热情和冷漠之间的态度让我很有一种征服的欲望。后来我才想明白,这原来是男人普遍的一种心理,妄图在旧情人面前展示自己一贯拥有的魅力。
我很快给苏黎打了电话,要带她散散心,没想到她痛快地应允了。我们大模大样地在母校的校园里游玩,路过曾经温存过的地方,我顺势拉了她的手,她挣脱了几下就没有拒绝。那几天,我们俩一直混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苏黎依然如大学时一样美丽温顺,任我抚摸遍她的全身,就是不让我去她的酒店。
星期天,我带她去老虎滩海洋馆看动物表演,那是她大学时最喜欢的地方,她高兴地像一个小女生。节目空隙,她的头挨到我肩上,我揉着她的头发,心里终于冲出一句话: 我又爱上你了。 我的话让她很吃惊,但很快就变成不屑: 是不是先要和你住? 我第一次无法判断女人讲话的真假,一脸沮丧地看着她,她背过头在笑。
晚上我送她回酒店,她没有反对我去她的房间。房间里有她强烈的气息,我只坐了几分钟,就终于忍不住把她按到了床上,她不出声,手脚一直在反抗,我们无声地角力,直在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顺从了。我们积压了太多的欲望和怨恨,直到筋疲力尽。我看着她的身体,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脑子里乱成一片。她幽幽地问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情人,还是?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回话: 一个可以令我改变自己的女人!
半夜里我醒来,苏黎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我迷迷糊糊地说: 明天搬到我家,你回日本之前一分钟都别离开我。 苏黎没有回话,她抚摸着我颈上的玉坠: 你一直戴着它? 那是苏黎毕业前送给我的,我来见她之前花了好长时间从一堆旧物里找到它,她看着玉坠啃咬着我的肩膀,我成功了。
苏黎搬来以后,跟以往的几个女人没什么不同,打扫房间,做饭,和我上床。她从来不讲在日本的事情,我也不问。我找出大学时的相册,搂着她追忆往昔,我笑着逗她: 当年的金童玉女,如今怎么成了奸夫淫妇了? 她笑嘻嘻地缠上来。
我的放荡结束了爱情
我越来越离不开苏黎,可却莫名其妙的矜持起来,没有胆量和她提爱与归宿的问题。
苏黎说想回家看看,临走前的那晚,我们放纵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哭了,眼神里写满了不舍。我心虚了,难道她不会再回来,或者是这份重燃的爱情根本就是我一厢情愿?面对旧爱,我的内心无比脆弱起来。
第二天,苏黎执意不肯让我送她,倚在门口问我: 大学时你真爱我吗? 我笑了: 初恋根本不懂爱情,你还回来吗? 她也笑: 也许吧,不过下次回来我还要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爱我。
我撇撇嘴递给她一串钥匙: 这是给女主人留着的,先借你用,回日本前这就是你家。 她接过钥匙: 我不用也不能便宜别人!
苏黎走后的几天我们经常通电话,我的生活又回到没有她的日子,下班就呆坐在家里,苏黎仿佛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捧着相册和我回忆。她的电话越来越少,我的思念越来越迫切,后悔没在她走时说一句我爱你。
苏黎走了一个月后,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嘲笑自己三十好几的年纪还故作痴情。五一长假时我在家休息,一个以前在论坛上认识的女网友说想我了,我说你不怕被我吃了就来我家。女网友十分钟后就到了,样子比苏黎差很多,我一个月没碰女人顾不了那么多。跟她在客厅里纠缠起来,我不愿让她碰到卧室里苏黎的东西。
激情过后,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门就响了,随后苏黎出现在门口。她一脸的惊愕,但很快恢复平淡: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拿点东西马上走。 她不再看我一眼,径自走进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出来时,我挡在她的面前,希望她能愤怒地扇我个耳光。但她没有,我不敢上前动手拉她,更无颜面向她解释什么。
晚上,我打电话给她,她挂断。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收到苏黎的短信:我真傻,明知道人不能走回头路,还主动送上门去。
后来我从老团支书那得知,苏黎那段时间没有回家,她回日本离了婚。团支书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她会留在大连和你结婚。
我至今不知道苏黎有没有回日本,那串钥匙还在她手里。我没再带过女人回家,或许有天夜里她会打开这扇门,或许很多年以后,我们以另一种方式在这座城市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