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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吉利根《爱的勇气》 The Courage to Love选章心理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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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ouragetoLove:PrinciplesandPracticesofSelf-RelationsPsychotherapy关系自我的基本前提那个我遍寻不着的中心,而我的潜意识却知道。——奥登(W H Auden)人类是以语言流传的,不管沉默或多语,这个流总是不断穿透你,每一件事发生都充满愉悦与温暖,因为谈论带来的欣喜持续流传!——鲁米(J Rumi)每种治疗手法背后都有些基本信念,说明着生命如何运作以及为何失常,这些信念常是隐微内o的,交错穿插于治疗会话的多层次

The Courage to Love: Principles and Practices of Self-Relations Psychotherapy


关系自我的基本前提
那个我遍寻不着的中心,而我的潜意识却知道。

——奥登(W.H.Auden)

人类是以语言流传的,不管沉默或多语,这个流总是不断穿透你,每一件事发生都充满愉悦与温暖,因为谈论带来的欣喜持续流传!

——鲁米(J.Rumi)



每种治疗手法背后都有些基本信念,说明着生命如何运作以及为何失常,这些信念常是隐微内o 的,交错穿插于治疗会话的多层次结构里。要了解自我关系治疗法,就让我们从六个自我关系治疗法的基本假设开始谈起,这六个假设呼应着贝特é (Bateson)、基尼(Keeney,1997, p.49)所说的“交织着的复合整体”,如表1.1所列,这些假设,提供了治疗师和个案一种思考、感知、体验与行动的方式。



表1.1 自我关系治疗的基本前提

一、每个人的内在核心都有一个不会被毁灭的“柔软的中心”(tender soft spot)。

二、生命会一直流过你的中心,除非它流不通了。

三、生活很美好,但有时让人痛彻心扉。

四、有两个你,两者间的关系是最基本的心理元素。

五、世界上有个比你更浩瀚伟大的心智。

六、你的生命旅程是独一无二的,但你常是个无可救药的反常者。

“柔软的中心”

丘阳·创巴仁波切(Chogyam Trungpa)(1984)用了“柔软的中心”来描述每个人的内在核心,这个存在核心另有一些带着细微差异的称呼,包括一个人的中心、灵魂、基本美德、内在自我或本性(essence),基本概念就是这个内在核心可以通过身体感觉被自己和他人体会到。

“身体感觉”(felt sense)这个名称由坚德(Gendle)(1978)所提出,在芝加哥大学所做的心理治疗研究里,坚德发现治疗会谈成功的最佳预测者,无关于治疗导向,而是案主是否能够对他的问题在身体里有“亲身感觉”。这种非智识的经 验不是指情绪激昂的身心反应,在稍后的章节里,我们会渐渐明了到,这种身体感觉对自我关系治疗法的重要性。

“原 始的柔软中心”(an original soft spot)这个概念可说是原 罪或是空无的一种替代性概念,它在婴儿或是幼儿身上很容易被经 验到,每个人都有一种被年轻生命开启了的经-验;在一个人渐渐死去,她①的防卫与面具渐渐消融时,也可以被感觉到,当这些情况发生时,经 常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盈溢整个空间和所有在场者,这样的经 验也就是米尔顿·艾瑞克é (1962/1980, p.345)所说的“那个常被轻忽的、微妙的个人存在感”。

西班牙作家乔赛·加赛特(Jose O. Gasset),在与一个朋友的谈话中说到这种微妙的个人存在感,他们当时谈到了加赛特的恋人,问他为什么爱这个女人,加赛特回答:“我爱这个女人,因为她就是她,而不是任何其他人,就是‘这个女人’打动了我的心。”

中心或柔软的中心这个概念对自我关系治疗很重要。案主显然被痛苦的、令人不尽满意的想法或行动方式给困住了,在问题领域,他们的参考框架(frames)并没有与他们的力量、资源、信心联结,当他竭尽所能地要解决问题时,常反而使问题更糟,很明显地,他们与自己的中心、自己理解世界的深刻方式、自己能感觉焕然一新、有力量、有信心的地方,失去联系了。

一个人失去与中心的联结,并不代表这个人没有中心了,换句话说,你可以在任何时候走神,但你从未真的离开过,也就是说,你的注意力可能离开你的中心,但你的中心一直都存在。

中心存在的最佳证据之一是疼痛感,一个病症带来的核心经 验常是身体的疼痛,这样的痛标示了痛点,也显示了一个中心的存在,这个中心可能不会说话、可能不被重视,但是它存在着。我们假设这个苦痛是“苏醒”过程的一部分:生命之流会不断穿过柔软中心,帮助一个人更全然地觉醒,更将自己敞开给自身的与世界的美好面。企图忽视或是破坏柔软中心会产生痛苦,反之,当这痛苦能够被适宜的滋养照顾,就能带来蜕变与成长。

治疗工作就从建立对那个中心的身体感觉开始。如之后细述的,这建立身体感觉的过程对有些人很容易,对其他人可能较为困难,一个诊疗室里常发生的情况是:案主陈述的故事把注意力引离中心了。治疗师因此要小心别太依字面的解释来了解案主,相反的,要真的去感觉个案表达的语调、质地,并用整个身体接收故事,然后感觉被这个故事引开、逃离的是哪个部分的身体感觉,如稍后会提及的,这通常在心轮、太阳神经 丛或者丹田。

当治疗师感觉到案主的中心时,接下来的工作是向这中心开放。如同鼓声共鸣或能量呼应般去共振。这过程包括治疗师在自己身上找寻并感觉相对应的身体位置,换句话说,治疗师的中心在整个疗程里也是被感觉着,并被用来引导治疗工作。这个联结的主要目的是让治疗师在每个当下与案主保持动态的联系。实际上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对案主与自己同时保持放松与开放,如此一来,每个当下的觉察、感受、对话,可以流动于案主与治疗师共同形成的这个有机体的关系回路里。这就像是音乐家合奏乐曲或知己谈天,语调或对话内容也许会改变,但底层鼓声共鸣般的和谐感是不变的。

这个回到中心(centering)的过程,对治疗师和案主都深具安定效果(cf.Richard(理查德),1962),它允许治疗师对案主这个存在体的无条件面向①,如呼吸和心跳等,进行一种柔和的聚焦与联结;对于放下治疗师和案主各自的僵化意识立场特别有帮助,因此能促成更有弹性且真诚的治疗关系。

回到中心后,就可以把治疗意图加进来了。自我关系治疗师的意图是D 助案主实现他的目标,治疗师假设案主正面临着大考验,他正在往某个重要的新方向前行,但有些部分卡住了。当治疗师感觉到非语言的联结后,就可以渐渐把对案主欲达成目标的好奇,转成对每个正向改变的支持。在这里的想法就是:案主的内在自我已经 以一种正面的方式引导着他了,但他过去的学习与制约使他抗拒、忽视或否定身体中心的指引,这就是案主会持续不断地受苦的根本因素。

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案主为例,他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和作曲家,相当聪明、敏锐且颇具幽默感,创作过上百首的歌曲,其中不乏佳作,但是每当他要公开发表或出版他的歌曲时,他总是被他所宣称的“退缩到忧郁里”所笼罩,其中包括剧烈腹痛,以及负面的自责如抗拒、防御、不愿意面对现实等。这种自我诋毁的过程非但使他远离人性本质,更被用来抗拒聆听身体中心的表达,每次这状况发生总使得他忧郁达数月之久,他希望可以通过治疗来克服他的抗拒和孩子气。

我假设这疼痛来自于他的中心,遵Ñ 着前面所谈到的方法去和他的中心联结,并对他的中心保持着好奇心,引导治疗过程的信念是:这个带着“忧郁”的腹部中心,事实上也是部分解答的来源(并不是整个解答,但是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我接着推想:也许他从过去的暴力或被忽略的经 验里,学到抗拒这个“柔软的中心”所欲带给他的体悟①,比以往更甚的,现在他这个另一自我面向(我们将会称它为“被忽略的自我”)坚持着新的了解、新的方向,而回到中心的练习开启了一个接受而不与之抗争的新方法,也开启了一份想了解这个中心将对他的成长有何贡献的好奇感。治疗结果发现,原 来他腹部这个“退缩的自我”在呼唤他往内在走,希望他在积极发表这些真情流露的歌曲前,先以不同的方式与自己的内在联结。

我们在这里想强调的是除了认知自我(cognitive self)之外,对 身体自我(somatic self)的中心所具有的亲身感觉,也是一个可以有效地了解、响应外在世界的地方,当一个人与这个中心失去联结,问题就产生了;当一个人与自己的中心重新联结,新的经 验、体悟和言行表现就会渐渐出现了。

前提2:生命会一直流过你的中心,除非它流不通了
当我们看见我们所在的地方、所处的世界是“环绕”着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 在自己与整个存在之间作了一个重大的分割,我们已经 从我们的语言、思维里舍弃了一个了解,这个了解就是:这块大地会渗透、进出我们的身体,正如我们的身体在这片土地上进进出出一般。

——温德尔·贝瑞(Wendell Berry)



去感觉中心的主要原 因是,生命的河流会不断流过我们的中心,通过这个柔软的内在核心,自我往外延伸到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不断流进自我里,这个内在核心就像两个世界之间的门户一般。这个心灵上的Ñ 环在小孩子身上尤其明显,仿佛每种已知的人类经 验,每天都至少会流过幼儿内在两次!各种情绪都会被经 验到、很多心理架构会被知晓、习得。

艺术创作的过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强调着让生命流过你、引导你,艺术家会谈到“让它自然地发生”的重要性,这也是催眠工作的主要概念,或者像是合气道,当中有很大部分的训练,在于培养对“气”或“整个存在的生命力量”的感知能力,感觉这股力量流过你、将你和别人联结在一起。在治疗工作里也是,治疗师可能会进入一个很放松又很自律的专注状态,在给予引导、建议、提供资源、提出有帮助的暗示、推测的同时,治疗师的思绪、影像、内在感觉、身体感官等仍是不断在Ñ 环、流动着的。

生命的河流流过你的中心,这个说法可以从两方面来看。一个是对流经 万事万物的那股能量、灵性存在的身体感觉,觉察到这股能量时,会有一种和谐、联结的感觉,音乐家、运动员和心灵相通的知己好友都熟知这种感觉。当这觉察的能力被肌肉收缩、情绪解离所抑制时,一个人会感觉忧郁沮丧,或者仿佛被一个外来力量淹没得不知所措。

第二个面向是心理动力之说:每个人类会经 历到的基本经 验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造访你,你无处可逃:只是很单纯地托着活着之福,你就会不断地经 验到悲伤、快乐、愤Å 、喜悦、失望等各种情绪,没有人能完全避开这些经 验,但是每一个人(每一个文化、家庭或关系也是)都会发展出特定的方法来了解、联结这些经 验,有些对现况有益且有助于个人成长,有些则是毫无帮助且会造成“无效的受苦”。我们现下的挑战就是,帮助人们发展一些方法来接受、陪伴各种经 验,且自这些经 验里学习成长,如生命对我们所期许的一般。

生命的河流不断流过我们的这个概念,说明了没有单一一个形象能定义我们,自我不是“受伤的内在小孩”、“有智慧的老人”、“潜意识超级计算机”,或者任何隐喻或事物,多样化的描述有其存在的必要,每个描述都是充满诗意的比喻,既不刻板也无单一的形式,当任何隐喻被以刻板的、固定的方式引用时,很可能就会有问题产生,我们之后将会一再探讨这个概念。

当我们可以感觉到心智(mind)是如何流经 每个人,也就可以了解它是如何联结了每一个人,它不是仅容纳于我们内在的一个事物,在艺术、催眠、静心冥想等传统里,一个很重要的过程就是去经 验每个当下的心智状态,纯粹地让它发生,并找到一个方法去接受、陪伴每个意识状态。

从这个观点可以看到,心智就像脉动般流经 过你,建议着一个全方位的或特定的发展途径,它提供了能让你变得更人性化的各种经 验,可能是愉快的,也可能是不舒服的经 验,如果你决定接受挑战的话,你的使命就是学习去觉察这些心理上的建议,并与之合作。再次强调的是,这个观点与艺术创作过程很接近。举例来说,以色列小说家阿默斯·奥兹(Amos Oz)(1995)谈到:

当我坐下来准备写一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 有了人物,也就是所谓的“角色”,通常是以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为中心,其他人则围绕着或对立着这个主人翁。我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发展出什么故事、会对彼此做些什么事情,但是当他们涌向我的时候,我已经 进入了会跟他们对话、谈论甚至争吵的空间。有时我会对他们说:滚出去!让我静一静,你不适用于我要写的故事,我也不适合书写你,你对我来说实在太难写了,我不适合你,你去找别人吧!

有时我坚持得够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们失去兴趣了,也许他们真的去找别的作家了,而我,什么也没写出来。

但有时他们坚持着,就像麦可的汉纳一样:她对我唠叨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放弃,她说:看,我就在这里,我可不会放下你不管,你若不照我说的写,你就永无宁日。

同样的,心智的生命(和它在人类发展上的历史)也可以被看成是流过每一个人的。我有时会跟案主开玩笑:生命要来挑战你啰!我们可以说生命想要的是让你更完整的成长、发展,帮助你活出成熟而独一无二的你,它依照发展次序提供了经 验和各种关系来触发这个成长过程,而我们的挑战就是练习去欢ó 、聆听、接受、了解并表达生命欲带给我们的礼物。

在这过程中,适时关照灵魂的内在柔软中心有许多好处。回到中心可以帮助我们联结心智与身体,在这里心智是指关系着一个人如何看待事物的框架、叙事结构,并作出决策的“认知自我”,而身体则是对自然与原 形存在的身体感觉,我们将之称为“身体自我”。联结内在的柔软中心,可以帮助治疗师去感觉个案所经 验的事情里可能隐含的滋养成分,并引导个案去经 验、信任他们内在深处这个不以认知为主的地方。

这联结中心的过程,采取的是一种好奇与接纳的态度,而非控制与恐惧,更重要的是,它重新唤醒了生命的奥秘,允许我们感觉到自己不只是封闭的系统,更能超越自我(ego),对整个存在敞开、与之联结。每个人的生命,就像是穿过中心点,逐步用有机纤维编织出来的一片挂毯。当治疗师与案主坐在一起时,她想知道新的纤维正从哪里冒出,然后寻找适当的命名方式,让出一个供其织造的空间。

要注意的是,当生命流过你,有时带来的是极为困难或让人不知所措的经 验,我们因此有关闭柔软中心、保护它免于受伤的能力,问题是,一旦这个柔软的中心被关闭了,我们也就不再与生命的脉动联结了。因此,治疗工作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帮助一个人重新对世界敞开,并学习与生命中各种经 验联结的技巧。

前提3:生活很美好,但有时让人痛彻心扉
生命的河流带来苦痛和喜悦,在治疗里两者都很重要,都应该被感知、被陪伴到,然而,治疗常会陷入其中一者而忽略了另一个面向的存在。举例来说,传统治疗常着重于案主的困境与苦痛,而忽略了案主的世界里还有力量、资源和快乐的一面,而焦点解决和其他当代疗法则冒着轻忽、驳斥个人与这个世界的苦痛面向的风险,正如邓明道(Deng Ming-Dao)(1992)提醒我们的:

我们所学的有时并不是愉快的经 验,但因为有此学习,我们可以瞥见生命真实的模样,以及其中难以承受的困顿,这也是何以灵性成长如此缓慢的原 因:并不是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生命的秘密,而是因为我们必须自己克服伤痛、恐惧,才能对生命有所体悟。

所有的生命都有让人害怕的脆弱地方,它是受苦的、引人伤痛的,在我们内在很深的地方,有着如此强大的恐惧,我们之中因此鲜少有人是完整的,而生命的恐怖面如鬼魅般萦绕我们心头、打击我们、留下丑陋的疮疤,为了稍微止痛,我们追求美丽的人事、搜集财物、坠入爱河,我们绝望地企图使生命里的一些事情永恒不变,我们只认同美好的事物存在的意义,而它却无法遮掩咒骂、暴力、混乱与不公。

当我们愿意且能够活在每个当下,以生命本来的样貌去经 验它,我们就会觉知到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改变已然在发生着。我们发展出一个佛教徒称之为“内观”(Mindfulness)的技巧,它是一个习得的技巧,且对心理治疗有极大的重要性,它需要一个柔软合宜的态度,一份可以汲取每个经 验然后安然放手的意愿,内观不太是“做”(doing),而是一个比有效率地做更好的“安然同在”(being with),既不是被动的顺从,也不是主动的抵抗,而是一种学习,学习着如何带着不使用暴行的承诺,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爱。一旦经 验过这样的安然同在,佛教徒所说的“正行”就可能展现出来,这是一个来自个人中心的非暴力表达,有效率地响应着特定情境下的不同面向。

由于回到中心这个技巧鲜少人能做到完美无缺,我们有很多反应是偏离中心的,如古希腊谚语所说的:我们每天放纵自己的灵魂一百次,不,是一千次。问题会发生是因为我们没有回到自己的中心,像是当我们失去联结感,而“变成”一个经 验或过度认同一个经 验时;或像在治疗里所说的陷入某情绪状态里,或者情绪失控地发作时;亦或当我们试图通过情绪抽离、投射、否认、理智化、使用暴力等方法来抗拒联结感时。这样的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自我(例如,挑剔批判)正是他内在经 验(例如,恐惧)的相反面向,也就是原 始经 验(亦是被抗拒的经 验)的相对补偿或否定的面向。

问题在于这种未被整合的反应会不断反复,直到被整合为止。从这观点来看,这个存在似乎是很有耐心且显得残酷的,这样的反复可能延续数年甚至多个世代,负面的经 验会不断回来造访,直到有人以爱与接纳的方式碰触及整合它。当没有一个成熟的人与它联结时,它就会像是一个失控的过程,让人想摆脱它,它就像山姆·肯(Sam Keen)(1986)所描述的原 型“敌人的脸”,在治疗里,敌人的脸包括“失去人性的他者”,像是焦虑或忧郁等,很多治疗师责无旁贷地想抹去这些带着非人性化称谓的存在面向,自我关系疗法则假设这个对待他者的暴力态度,正是将来受苦的根源。

要辨识这个“被忽略的自我”,我们可以简单地说:“只要我不用做或不用经 验×,我的生活就能正常运作。”“×”就是这个未被整合的部分,在自我关系里,我们要探问这个被忽略的自我,特别是它在身体的哪个部位被感觉着,这可能不是马上就可以知道的,因为在自我防卫机制里,个人已不再与痛苦直接联结。在稍后的章节里,我们会探讨如何接收这个被忽略的自我,以及如何与之进行治疗工作。

因为在柔软的中心经 验到的苦痛外围,常满布恐惧与自我惩罚,我们因此要很谨慎地进行治疗,我们将会看到治疗师如何先与自己及案主的中心联结,并以此联结作为治疗响应的基础,与这个不以认知为主的中心联结,尤其能帮助治疗师不落入案主陈述其经 验的认知角度与批判里,治疗师因此可以去感觉案主的痛苦落在身体的哪个中心,然后展开自己相对应的这个中心。例如,若案主描述他的疼痛在其心脏部位,治疗师可以敞开自己的心轮中心,并且细心温暖地保持与这个中心的联结,这既是一个自我保护也是深具疗效的方法,因为案主所经 验到的,也会碰触、开启治疗师内在的某些部分。

举例来说,当一个案主陈述失去孩子的悲伤时,治疗师通常也会感觉到一些近似的悲伤感,这个被分享着的苦痛自然是慈悲的基础,也是自我关系治疗法里治疗关系的核心,但是当治疗师经 验到苦痛时,他并不会去承担案主采用的自我否定的解读角度①,这也就开启了一个可能性,一个可以改用爱的态度联结这个苦痛经 验的可能性。换句话说,不是对悲伤感觉害怕或失望,治疗师改用爱与好奇心去联结它,如此一来,苦痛就被接纳了,也成为对自己和他人更慈爱的基础,回过头来也会增加面对生活里诸多挑战时的弹性、灵活性与响应能力。

在处理苦痛的经 验时,要记得这个人的喜悦、资源、力量也是同等重要,事实上,问题产生的一个根本原 因是,当一个人痛苦时,他会忘记生命里的其他面向。在治疗对话里,同时碰触案主的创伤、失败和能力、资源,能创造一个同时承接两者的经 验,这也就开启了荣格(1916/1971)所说的超越作用,整合了对立的两端,这是关系自我(relationalself)的另一个重要例子。

要谈论痛苦的经 验似乎很困难,一方面人们可能藐视或切断和痛苦经 验的关系,错误地以为自己可以通过某些思维方式或练习去避开它;另一方面,痛苦的经 验也可能被具体化、被视为是自我生命认同的一部分,并且用来作为自虐或憎恨自己的根据。两种极端都没有帮助。托马斯·默顿(Thomas Merton)(1948)常说他成为僧侣不是为了比别人吃更多苦,而是为了更有效地领受生命里的痛苦,有效地受苦意指你承认并接纳苦痛为生活里不可避免且对个人成长有益的一部分,虽不需要在心理上大做文章或者用自怜、多愁善感的态度面对生活,否认其存在也是代价昂贵。我们的挑战是如何去碰触它、为它命名,并且有效率地应对,而不需以僵化的意识形态去了解它,或者采用其他强迫性的控制策略。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在有效的领受痛苦里,去经 验心碎、坠落到更深的温柔、更沉稳的中心里,去经 验自我的改变与对自己的爱深化的过程,如佛教徒说的,心是会一再碎裂的,并不是被粉碎了,而是被开启到一个与自己和世界更宽广的联结里;在无效的领受痛苦里,身份僵化了、可能性被关闭了。本书将会有很大篇幅来说明,有效的领受痛苦在心理治疗里的角色与意义。

前提4:有两个你,两者间的关系是最基本的…(1)
现在,我们已经明白,在每一个人的内在都有一个不可毁灭的“柔软中心”,我们也注意到,生活里的各种形式和价值流过这个中心,它就是我们称为身体自我的原 型模式的基础,在这里,它可以用到人类共同的经验,例如,假定一对伴侣在治疗中,为着有关于亲密的话题起了激烈的争执,在某一层次而言,争执对他们而言是独特的,但是另一层次而言,争执却是原 型:它表现出在一种亲密关系的共同历史之中的争执,不论个人是谁 ,这种亲密的争执都一定会发生,借着接受和了解这种原 型层次,一个人就能由这种集体潜意识得到指引和资源,我们将会观察到与身体自我的联结是如何让某些原 型的资源显露出来。

除了这种原 型(身体)自我之外,随着时日,在每个人身上都会发展出第二种自我。这种认知自我在大脑里比较活跃,以社会——认知——行为的语言、决策、意义、策略、判断和时间的顺序为基础,它发展出一种对于个人的能力、喜好和价值的叙述,如你所知,除了当自我认同成为首要关注的时候,认知自我实际上主宰了如创伤、发展性转变、艺术或是宗教经 验。在那一些时刻,身体自我的深层感觉和原 型过程,会更有威力的显露出来,治疗就成为一种过程,即如何了解且与身体自我的原 型贡献合作。

如果一个人仅认同于认知自我,依此而行必然与生活疏离,而害怕无能和企图控制将占主导的地位,如果认同于不间断的经 验,或是认同于身体自我,一个人将会被情绪、创伤和幻想所掳获,受苦于荣格所说的“原 型的膨胀”;关系自我是同时经 验到两种自我,而没有单方面认同任何其中之一。

关系自我是非局部的:它不是在认知自我或是身体自我里面,如图1.1所表达的,它是一个场域,而这个场域包含了灵性联结的不同的自我,每个人都是在自我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任何被赋予的自我身份,同时,关系自我是和他人分享的场域,因此更深层与他人的合一,就可能在许许多多的方式里被意识到和领悟到。

关系自我在不同的情景中被注意到,西摩·艾波思坦(Seymour Epstein)(1994)回顾了许多不同的研究,支持着人类双重——程序作用或“双重心智”模型,威廉· 詹姆斯(William James)采用“骑士/马”的隐喻来描述它,好的双亲/孩子或老师/学生关系使得它具体化了,艺术将它提升到一种美丽的层次。

了解在身体自我和认知自我之间的联结,是如何唤醒了关系自我的一种方法,可以在两个关于吃的德国字里面发现:“essen”和“fressen”,fressen是“猪进食”像动物样的吃食;而essen是像人一样的吃食,将这种区分更普遍的运用,我们或许可以说我们开始于“动物”(fressen)能量(或“自然”),然后带入人类的表达将它转变成为“人文”(essen)的表达。

动物能量的本质有可能在孩童身上的自发性欢乐、发脾气、表达的艺术、嘀咕、天真的好意、幼稚的残酷里被观察到,在深具挑战性的心理体验,如暴Å 、非理性的恐惧、不合适但是强迫性的行为以及心理症状上显现出来。它同时也存在于暴风雨、艳阳天、动物、花草的本质里,在狂野的庆祝会里,强烈的性欲和政治聚会里也都可以见到,动物能量有时候是美丽的,有时候是可怕的,有时两者皆备,动物能量夹带着时间的律动和改变,以及世代学习的原 型形式。

人文形式是文化、族群、家庭,或个人所发展出来的为了接受、模仿、理解和表达动物能量的传统、礼节,以及常规。我们也将会发现,一种人文形式对于使用者而言,可能有帮助也可能没有,没有帮助的形式将会制造出痛苦,以及需要进化出新的人文形式。

我们同时查验,动物能量如何引申出三种的关系:可能是抑止和压制、忽视和放任,或者支持和培育成为一种巧妙的表达。在合气道里,这三种的回应形式称为战斗(fight)逃跑(flight)或流动(flow)。这第三种中庸之道特别强调自我关系,它需要内观的作用和成熟的支持者技巧。

动物能量+支持=巧妙的人性表现

支持的原 则是成熟爱的根本核心技巧,也是本书主要重点(例如第五章叙述了有关于治疗的十三种支持技巧)。我们将会强调两种形式的支持:正向支持和负向支持。在表1.2里,正向支持成就了三件事情,它唤醒了自我的觉察、对世界的觉察,以及引介了在两者之间营造生生不息关系的技巧和实践。而在表1.3里,负向支持有相反的效应,通过忽视和暴力,它:

一、让个人远离她自身的美好。

二、让个人信服地认为这个世界是个可怕的地方,且对个人而言,缺乏爱或是容身之处。

三、带出诋毁和暴力的关系习惯。

除非明确的注明,否则我们对于治疗中支持的讨论,?于正向支持的原 则和实施,我们将会了解自我以及他人、机构、实体会如何提供正向或负向支持。我们也会了解,缺乏自我和他人积极正向支持的时候,负向支持是如何接管一个人的生命,治疗不再只是帮助个人发展他自己的正向支持,同样也发展他所居住世界的正向支持。



表1.2 正向支持者的成果

一、唤醒对自我的觉察:它的美好、天赋和渴望。

二、唤醒对世界的觉察:它的美好、天赋和渴望。

三、引介技巧和传统来发展世界中的自我及内在自我对话:培育快乐和转化痛苦。

前提4:有两个你,两者间的关系是最基本的…(2)
支持和拥有不同,它为动物能量带来人类的智慧本性,鼓励和培育其表达方式,而不加以控制或压制。它承认他人的“汝”(thou-ness)同时也维持着关系,这是父母、治疗师、艺术家和运动家的挑战,它同时也挑战每一个想要人格成长的人:如何的借着提升它而不窒息它的方式,来接受以及与自然赋予共同合作。每个瞬间,都是支持自我、他人和世间生命的机会。

表1.3 负向支持者的后果

一、忽视和违背自我,隔绝了对美好的觉察。

二、让个人脱离世界的美好和活力。

三、对自我和世界实行虐待和忽视。

个人生命的早期,支持主要由父母、老师、群体(小区、社会)所承担,和示范,如果他们忽视、拒绝或是妨° 某种存在通过个人的中心,该存在就会不被命名(和从此不为人知),或因为不适合于人类社会而遭到咒骂(这个存在可能是一个外来的他者,一个不同的性别、种族、家庭等,或一位内在的他者,如一种情绪或是生活方式),我们变得怕“它”(如我们觉醒的自我),认为它的觉醒会摧毁我们。这会招致关闭中心的四周,由个人自然的动物能量中解离,掉进与自我及世界疏离的感觉。

换言之,生命流过我们,带给我们一个接一个形式的动物能量,但是我们能够关闭我们的通道以及对它的觉察和接受,和对它的接受,我们可以扭曲或企图否定这些生命能量通过我们,这种防卫性以及敌意的态度,通常过强,是压倒性的早期经 验无法处理的结果。许多情况,症状都是表达了想要回归中心的呐喊,而且这一次带着在早期之后发展的技巧和资源。换句话说,尽管个人在早先时候不具备支持的技巧和资源,在寻求治疗的D 助之时,他通常已经 有了资源。

之后的章节里,我们会看到自我关系假设除了问题,限定的自我之外,每个人还有个以能力为根基的自我。当问题显现的时候,他也许不了解这些,所以在治疗里,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近案主有能力的、有资源的自我,和邀请它去“支持”和转化在症状中心经 验里不完整的无支持的面向(在每个片刻,当人文的觉察和动物能量——心智和自然——接触且和谐时,自我便被创造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把爱当成是一种勇气和一种技巧,它需要慎重的承诺、温柔和自律,以便在敌对的情况之下可以运用它(如那些问题发生的情况当中)。

在海伦·¿ 勒(1902——1988)的自传里面可以发现一些特殊的例子,关于支持者是如何将动物能量转变为人文的经 验。历经 十八个月的疾病之后,她又聋又瞎,几乎没有与常人经 验的联结,她叙述在接下来的六年,都陷入在黑暗世界里——激烈的感觉,愤Å 、专心于自身,挫败感。当她七岁的时候,一位支持者来到她的生命里:

我记得那是在我全部的生命里面最重要的日子,也就是我的老师安妮·莎莉文(Anne Sullivan)的到来,当我考虑到存在两个生命之间无法衡量的对比,当它联结的时候,我充满着惶恐。

你是否曾经 有过,在浓雾的海里,当时似乎就像是无形的模糊苍白的阴郁笼罩着你,而那巨大的船只,紧张、忧虑的,以测铅锤和探测索摸索地朝向岸边的方向,而你的心砰砰地跳动着,等候着某件事情的发生?在我的教育开始之前,我就像是那一艘船,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没有测铅锤和探测索,并且根本没法子知道港湾距离有多远。“光亮!给我光亮!”是我的灵魂无言的呐喊,就在那个特殊的时刻,那股爱的光芒笼罩着我。

怀抱着显著的爱,莎莉文有技巧地“支持”海伦·¿ 勒,将人类言语言带到海伦·¿ 勒内在的“动物”经 验(并不是都很近似的方式,每个孩子都经 过这种命名的关系过程,学习了她的情绪经 验,孩子不知道他们的感觉是什么,直到他们学习了如何适当的为感觉命名),海伦·¿ 勒描述道,当她知道了她的经 验如何用语言描述的那一刻,人类世界开始清晰了。当她学习了水的符号,这实际上以一种新的方式创造了对水的体验。

当清凉的溪流涌流而出布满了我的手,她拼出“水”这个字,起初缓慢的,然后迅速的。我静静地站着,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手指头的动作,突然的,我感觉一种久已忘怀朦胧不清的意识,思想回归的兴奋颤抖;不知什么原 故语言的奥秘揭露在我的眼前,那时,我了解了“w-a-t-e-r”意味着流过我的手的那种美妙清凉的东西,活生生的字眼唤醒了我的灵魂,给了光、希望、欢乐、释放!是的,依然有阻° ,但是阻° 终将被清除。

在我的灵魂被唤醒之后的那个1887年的夏天,我回忆起许多的插曲,除了以我的?手探测和学习每一样我触摸物体?名称之外,什么事都不做;而我触摸物体,学习它的名称和用处越多,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亲缘关系就感觉有越多的欢乐和信心。

以同样方式,自我关系假设“一个经 验”或是“一种表达”,要到一位慈悲成熟的人类出现,触摸它和适当的予以命名,才被看见其所拥有的人性价值。支持者的技巧在治疗明显的缺乏人性价值(如症状)的经 验和行为的时候,非常重要。而我们也会了解,支持包括看见他们、触摸他们,提供位置,和为他们命名,以资源和他们联结,以传统的表达方式和他们联结,和其他形式巧妙地给予爱。

要澄清的是,有效的支持动物性能量不是拒绝或击败它,而是“包容和超越”,就像是肯·威尔伯(Ken Wilber)所说的,它仍在,只是加入了人性的存在和理性的爱。也就是这种关系唤醒了它的人性价值和其优雅表达的潜能,当这种关系不存在的时候,经 验和行为将不被视为具有人性价值。这也是治疗起始之处,开始警觉到需要支持的持续的动物性能量(即:症状),而我们也会了解,支持技巧此时能够促进这种动物能量的整合,和转变成为正向的“人文表达”。

这本书提出了许多如何运用的例子,现在我们可以这样说,当治疗师与某人坐在一起,发展出一种感觉联结到中心,治疗师此时聆听着此人如何叙述。通常,个人对中心的体验都会以某些方式被贬降或是忽视,所以治疗师开始温柔地质疑,她询问着个人是如何学习以这种方式思考和谈论问题体验,而这样的方式是有帮助还是没有帮助呢?人们常会说没有帮助,但是这却是种选择,胜过完全被它压倒。所以一种关系借由暴力和压抑而浮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人”被视为必须摧毁的“它”,自我关系疗法治疗师感兴趣在于,如何支持每一种不同的“它们”转变成“你们”,而减轻这种暴力以及结果的痛苦。就类似于伴侣治疗,而这种立场之间的差异,被看成是创造性成长的基本,关键在于确认并且尊重每一种立场,质疑和转变朝向他人的暴力表达,让描述立基于身心节奏和感受。

这个工作重要的假设就是身体自我,动物能量的根源,并不是认知自我的延伸或部分,它是更大的关系自我的一部分,但是它具备着自己的自发生命,许多方面都不同于认知自我,再一次,以配偶来作对照会有所帮助,例如,以我的妻子丹妮丝而言,“丹妮丝”是首位,而“我的妻子”是第二位。相似的,当我们将“另外的自我”当做是自发的,我们就能够开始了解生命通过他或是她,我们的使命就是,感觉出能够具体表现这个自我在我们身体里面的中心,聆听及知觉到生命通过它,回应它但是不认同也不解离,我们的灵魂因“觉醒”而有了更深度的觉知,而认知自我的任务就是“同在”,和支持这个生命的觉知。

这就是治疗的核心理念,它引导出一种对于随着每一次呼吸,生命礼物被再一次赋予的欣赏。它可能被咒骂或是攻击,但是症状如同资源一样被美妙的显露出来,而此种企图压抑的暴力终将失败,而生命的礼物将会继续留存下来!感觉和培育这种体悟让个人臣服于更深层的存在,根植大地和联结内在中心,提供了更加生气勃勃和有效的自我感觉。暴力进入的残留物被自爱的习惯和行动所取代。

前提5:世界上有个比你更浩瀚伟大的心智
个人的心智是内在的,但是不仅仅在身体里面。它是内在的,同时也存在于身体外在的途径和信息里;有个更伟大的心智存在,因此个人心智只是个子系统。这个更大的心智可以与上帝相比,并且也许就是有些人意指的“上帝”,但是它仍在整个相互联结的社会系统和运行生态之内。

——格里高里·贝特é (Gregory Bateson)

这趟旅程的目的就是慈悲,当你能够超越事物的对立,你就已经 达到了慈悲。

——约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



我们谈过了一个人能够获取智慧的两个来源:(一)身体自我觉醒的内部中心(和动物能量);(二)认知自我的支持(和人文形式)。然而超越过关系自我的第三种来源也是同样重要,简单的说,自我关系假定在世界上还有比智慧和个人还要伟大的力量和存在。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一论点既是最大贡献也是最大暴力的基础。因此,如何描述它需要非常小心。可是我们还是必须描述它,因为不这样做的后果也一样是灾难。简单的想法就是,单独谈论人是不够的。单独靠自己,你是无能为力、不能胜任和软弱的。如同存在主义者说,精神病学就是在研究孤独。当人持续破坏与比她自己更大事物的关系,问题就会发生。相反地,再重新联结一个能够支持和滋养人的关系场,对治疗改变来说是至关紧要的。

然而这个关系场是普遍性,没有固定形式的。每个人一开始以自己的方法体会这个场,而这些方法也在变化。如此,这个关系场在治疗中需要以案主所理解的方式来了解,其价值在它的生命力中:一旦它成为信条、意识形态或者系统的一部分,价值就丧失了,并且由过时的理解所取代。正因如此,治疗必须总是致力于发展对场域的身体感觉,对它的所有诗歌形式的描述,其价值在于,它们能接触到生命中活生生的存在。

案主可能通过孩子的经 验知道场域,因此称它为“童真”;可能通过政治的关系找到它,于是称它为“正义”;可能通过催眠体验知道它,并且把它称为“潜意识”;可能通过运动,精通熟练,知道它,并且称它为“最佳状态”;可能通过婚姻或者友谊知道它,而称它为“爱”;可能通过宗教的实践知道它,并且称它为“上帝”;也可能通过在海滩边、在山林中踱步体验它,并且称它为“大自然”。

重要的事情就是,实际上所有人类都体验过大于他们自己的力量和存在。自我关系只是单纯地观察问题消失在这些经 验里(祈祷、共享、催眠状态、跳舞、呼吸、步行、触摸等)。我们检视在这些状态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带来身心健康和问题——局限自我的消失。我们注意到在这些状态下,一个人多少感觉到自我扩展感,以及违反常理地,感知到一种更大的信心,即使界限变得柔软。

此时我们会想知道:当“问题”被经 验的时候,这个关系场是否以及如何发展?在稍后的章节中我们将会检视,为了转变问题而把问题带入关系场的技术。我们问案主有关于他们对这关系场的身体感觉,并且注意到他们如何描述安(喜)乐感包围他们。我们建议将他们所感觉到的这个场域想象成一种活生生的、滋养的生命,在她(指案主)醒觉的过程里会支持着他们,这样比较有帮助。换句话说,场域是活生生的并且想要帮助你、让你变得更像是真实的你。你为你的选择和行为负责,但是这“更高的能力”(当你体会到它)在那里帮助你。我们探索,当你信任并且理解一个大于孤立心智的整体智慧的时候,会怎么样。我们确认出一个人是如何在她的生活中其他的领域里这样做,以及在问题领域中如何运用这种实践和了解。我们小心地强调,在退缩的溃败和成熟的臣服(和积极参与)于某样大过我们的事物之间的差别。在这一点上,我们强调中心和认知自我同等重要。

这个领域中治疗师对于语言必须特别灵敏,因为任何按照字面上解释都会产生不良后果。场域不是一个“东西”也无法具体化,任何所使用的称呼,爱、上帝、自然、社会,场,是对经 验的诗歌化,难以确切形容它,但是对大多数人们而言也是十分真实。整本书里,大家会了解关注这个关系场,在治疗过程中是非常有帮助的。

前提6:你的生命旅程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反常者

许多案主会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至少在他们的问题领域,他们怪诞奇异。我试着去找出一种方式对人们保证(以具同情的爱尔兰眼神方式),他们已经 非常了解这种情况,他们比自己最深处的恐惧所暗示的更怪异,而这种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再次强调,这要以一种关爱的方式说出,并且只有在案主能够领会承认其独特的了解和存在方式的意图时,才可以这样进行。

很明显的含义就是,一个人必须正视自己无法符合他人的期望。这就表示所宣称的人类发展“骆驼”期的结束。我相信这就是尼采所提出的,生命中的第一阶段,我们是骆驼,长途跋涉地走过沙漠,背上肩负着每个人的“应该”和“不要”,骆驼只知道如何吐唾Ä ,不会为自己着想或是回嘴。当骆驼死了之后,狮子就在原 地诞生了,狮子发现自己的吼叫和扬扬自得,一开始狮子可能有点紧张不安,因此支持和鼓励是极其重要的,但是一旦骆驼开始死亡(如:表现为抑郁),就再也无法折回了,症状占据了骆驼死亡和狮子诞生之间的空隙,治疗师可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充当一位良好的助产师。

坎伯常说,有时候你由梯子上攀爬到顶,却发现梯子搭错了墙。症状就是这种信息。它(指症状)陈述了个人对于生命的观点或是表达方式已经 不合宜了,内在有人或事物强烈要求找到新的出路。“人文形式”的知识和行为,已经 被生命所给予的“动物能量”所覆盖住,为了有效接受和被这种新的能量所转变,一个人必须先要从放在他人期望之墙的梯子上爬下来。我们就算想要也很少会自愿这样做;症状的力量强迫我们这样做。

接受你的“异常”(独特性)的一项好处就是,你能够减缓对于改变的无止境自我要求,希望改变也会是一种自我憎恨的表现形式,起源于希望“如果我能够不同于现在的我,那么你就会爱我。”这种无止境的试图表现出对于爱的期望,结果却得到了你失败的可恶现实。如果你能够对于生命中的苦痛开放胸襟,就会了解那无关于你;这只是本性。症状如忧郁等,就是在这个时刻显出整合的声音,它们传达了“都不成”、“无所谓”和“没有用的”。它表现出虚幻自我的死亡,如果能适当地接受和处理,就能够引导在认知自我和身体自我之间的和谐一致。在这个关键点上,对一个可信赖的容器(这里所谓的 solid container 可以是一种最高信仰、治疗者、恋人、活着的意义、持续的支持者)的需求非常重要,因为以暴力表达的危险很真实,而症状的呐喊,就是在表达接受某些个人独特且未被承认的需求。

有的时候我对案主建议,这个催眠只是在教导你,真正的你是如何美妙和不可救药的奇特。在催眠里,每个人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现出来。治疗师暗示着一些事情,但是当事情进行顺利的时候,案主以别的事物反应,而治疗真正开始于案主不遵照治疗师的方式,却发现了自己的方式,更广义地说,生命真正开始于某人被一个大于自我的存在所战胜的时候。里尔克(Rilke)(1981)哀悼着:

我们选择想抗争的显得这么微不足道!

而和我们一起奋斗的存在又是那么崇高!

只有让我们臣服于宇宙,

就像事物臣服于无垠的暴风雨,

我们会足够强大,无需名相。

若没有抗拒或失败,治疗(和生命)只是一种斯文的社会游戏,失败和创伤让我们向内在和世界中更深层的存在开放,向更大的智慧和智能开放。

治疗是一种对话,论及如何知觉到这种更深层的智慧,它假设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自己的独特方式,而症状只是自我发展过程里的一部分,由于治疗师的理解和经 验的方式都不相同,治疗的成功可以拿治疗理论和技术的失败来推测,治疗师充其量不过是个“圣洁的傻瓜”①,知道尽管她的方式并不是案主的方式,然而他必须高雅地进行,等待案主“推开”理论和技术,显现出其不同的观点,这是对案主而言更真实的观点 。能接受和容纳这一些差异,会导向好的治疗。也会更加欣赏,每个案主必须发现自己理解和存在于世界的独特怪异方式。

总结
前面所叙述的六项前提,对治疗的过程会很有帮助,它们起源于对于创巴仁波切(Trungpa)(1984)所称呼的,不会被摧毁的柔软中心(相对于原 罪)的欣赏,而这也是每个人的核心,当扰乱或是忽视了这柔软中心,就会发生痛苦,为了防止被痛苦所淹没,个人会编造出一个偏离中心的角色(简短的故事)。对于许多人而言,我们的身份感,建立在对原 始的柔软中心的否认上,由这种否认引起心智的骚动和扭曲,而产生苦痛,这也就引起更进一步的骚动和扭曲,于是我们偏离得更远,有时要多年甚至几代以后才能回归。

这种由个人的中心解离是解决之道的源头,它不只麻木了身体自我的疼痛,而且引导一个分离的认知自我的发展。当个人发展出资源,继续地与身体自我(和世界)疏离,就成为一种倾向,现在更好的方法就随手可得了,而这更好的方法是关系自我,它联结着认知自我的支持能力,以及生命所赋予的身体自我的“动物能量”。这也就是症状试图做的:它是一种对于原 始中心的“回归的召唤”,和整合为关系自我的良机,所需要的只是对于力量原 则的臣服,不需要暴力的参与和支持另一自我(内在或是外在)的意愿。不幸的,个人常被引导相信臣服(或“放下”)会是大灾难,所以他继续抗拒动物能量流过他的生命。这样看来,自然似乎非常具有耐心:他只是单纯的等待,然后再度开始痊愈的Ñ 环。有时个人会感觉到失去控制,因而绝望地找上治疗师。

案主找上治疗师,一般而言已经 开始了改变的过程,某些他们无法阻止的重要的身份改变已然在进行。或者像我们所说,在自我关系里,个人“升华到某些更广大的部分”。某些事物在个人内在苏醒了,问题在于个人曾经 被制约在忽略或是违背自己这样的过程里,因而暂时终止了苏醒的过程。她过去学习到不信任和不理会自己,以及包容她的关系场;解决之道的支持包括“不去抗拒”(让经 验流通过)同时“也不成为”(不认同某一经 验)的矛盾关系。关系自我是包容着两个自我的一个场域,一个警觉于所发生的一切,而另一个则“经 验”着生命河流的通过。由这个关系自我,建立起在压抑和行动之间的中庸之道,生命不再成为问题了(一段时间)。

治疗师心中有着这一些前提,在会谈里,就会将注意放在她的中心,然后以对于缺乏支持且支配性的动物能量在哪里的好奇心,打开专注力与案主同在。由这个中心的位置,苦难和资源都可能被觉察、包容、称呼和支持;为了这样做,治疗师要牢记于心的就是,案主是不同自我之间的一个关系。此时,治疗在于探索在这些自我之间联结的灵性,是如何可以被感觉和培养。神经 肌肉锁结,身心的冻结,将会抑制这种联结的灵性,因此要运用放松这些锁结的方法。这样进行的时候,治疗师参与、祝福和处理任何正在发生的情况,知道问题的解决之道已是指日可待。

关键字标签:斯蒂芬吉利心理学勇气空间Courage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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