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看这些荒诞之处,我们就会发现,亚里士多德对感觉如何成为知识的解释是符合常识和令人信服的,而且对普罗泰戈拉及德谟克利特以感觉为基础的认识论形成互补。亚里士多德说,我们的意识能在一系列的物体中找到共性──这是归纳推理的精髓所在──从这些共性之中,可以形成一个“万有”,一个词或者概念,它不是指一个实际的东西,而是指一种东西或者一个普遍的原则,这是通往更高级知识层次和更高智慧的通道。理智或者知识因而就对感官材料产生作用,它是一种积极的,有组织力的力量。
亚里士多德在生物标本的检查上花费了许多年的时间,他不再可能把感觉的对象看成是纯粹的错觉,也不可能把概括性的概念当作比它们总括起来的个别物体更为真实的东西。柏拉图说抽象的概念可以脱离物质的东西而永恒存在,而且比这些东西更真实;而他的现实主义弟子却说,它们只是某些具体事
物可以“预测到的”特性。尽管亚里士多德从没有彻底放弃希腊思想形而上的牢笼,他差不多就要说,这个宇宙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在人的思想意识之外存在的。他因而就把希腊人有关知识的两大思想主流溶合起来了:普罗泰戈拉和德谟克利特对感官感觉的极端强调和苏格拉底及柏拉图对理想主义的极端重视。
至于意识与肉体的关系,有时候他令人失望,语焉不详,另外一些时候又明晰透亮如晶石。模糊不清的地方关系到“灵魂”的本质,对此,他形而上地称作肉体的“形式”──不是它的外形而是它的“精髓,”它的独特性,或者也许是它的生存能力。这种混浊不清的概念会搅浑许多世纪以来心理学这片池水。
另外一方面,他对灵魂产生思想的这部分的评论却是明晰而且有道理的。他在《动物论》中说:“一些作者痛痛快快地把灵魂称作思想的产生之地,可这个描述不能作为一个整体应用到灵魂上,而只适用于思想的力量。”他在大部分时间里把灵魂产生思想的地方叫做Psyche(心灵),不过有时候,他是拿这个词来指整个的灵魂。尽管这里存在一个不一致的问题,可是,说灵魂的思想部分是概念形成的地方,而不是在灵魂栖居肉体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于此的一个地方,在这一点上,他是前后一致的。
灵魂或者心灵也不是一个可以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的实体。“很清楚,”他说,灵魂无法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灵魂的某些部分也不能与身体分开,这是同样正确的。
他抛弃了相拉图所谓受禁锢的灵魂最高的目标是要从物质的束缚中逃脱出来的说法。跟柏拉图的二元论相对,他的系统从根本上来说是一元论的。(可这是他成熟后的观点。因为他的观点一生变化不止,基督教神学家可以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发现大量的材料来证实其二元论。)
亚里士多德一旦把这些东西清除出去以后,他就来论述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意识如何既使用归纳也使用演绎来获取知识。他的描述,按罗伯特?沃森的说法,构成了“精神过程最初的功能观点……(对他来说,)心灵是一个过程,心灵就是心灵所做的一切。”心灵不是一种非物质的本质,它也不是心脏或者血液(它也不可能是大脑,尽管他曾认为心灵是在大脑中的),而是思想过程中所采取的步骤──功能主义者的概念,即今天支持认知学说、信息理论和人工智能的概念。毫不奇怪,那些了解亚里士多德心理学的人都非常敬畏他。他对思想过程的描述,听起来就好像他是以实验结果为依据的。当然,他没有任何实验证据,而他却是如此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