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保全了自己的自尊，可是却同时失去了心里的最爱。现在，这些年来一直埋藏在心中已冻结成冰的泪水，就那样融化并决堤在楚蕴面前……
[楔子]
虽然在出门之前我已做了大半天的思想准备，但我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楚蕴我还是有些呼吸急促。在一家商务吧等她到来的一刻钟里，我紧张地竟然额头都出汗了。她来了，穿一袭黑色的长及脚踝的连衣裙，面色有些透明的苍白。楚蕴，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容还是那么灿烂，身材还是那么魔鬼，举手投足之间多的是成熟和练达。只是--
只是什么？她的右手食指上多了一枚白金镶钻的婚戒。这是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细节。她的婚戒上那枚钻石的光芒微微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自白]
一
有的人迟迟没有结婚，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理想的人选；
有的人迟迟没有结婚，是因为心中有着太多的牵挂、惦念和不忍；
而有的人早早结婚了，也许只是一场年轻时错误的选择罢了。
许多年前楚蕴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与当时她的年龄和实际阅历实在有些不符。
穆岩，我会是第二种情况，而你会是第三种。她像个小巫女一样地预言，妩媚的大眼睛里闪着一种坚定和锐利的光芒。楚蕴，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风格，多年之后我才总结出那其实就是一种许多个对立面合而为一的矛盾的美感。
二
那个时候，我不敢追楚蕴。我只能对她好，做她的听众，听她大多是洋洋自得的渲染、鼓吹或是偶尔沮丧的抱怨，慌乱地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去散心。
在学校里，她是那种风头很健的女生，多才多艺，聪明漂亮外加品学兼优，一路一帆风顺地走过，有的是鲜花和掌声。而我，咳，我当时走的是另一种路线，我迟到、早退、撬课、打架，活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我一身稀里哗啦地运动休闲打扮哈着腰晃晃荡荡去敲楚蕴宿舍门的时候，总是引起走廊上很多人的侧目。我知道她们在私下里嘀咕：这个家伙居然是来找楚蕴的？
可是我不在乎。楚蕴也不在乎。她穿了雪白的连衣裙和白色中跟皮鞋轻盈地旋转着跑出来，长发及肩，像一个冰清玉洁的白雪公主。
一番剪子、包袱、锤下来，我们就确定了当天的活动内容。楚蕴赢了我会很耐心地陪她去很远的古籍书店或外文书店选购她喜欢的书，或是陪她去小影院看最新的大片或实验剧；我赢了她会陪我去球场，在边上做最忠实的观众兼啦啦队员。我知道她一点儿都不关注比赛规则，但她很喜欢运动和竞技里的某种精神。楚蕴总能在现场迅速团结起一只声势庞大的啦啦队为我所在的球队呐喊助威。
那时我纯是傻小子一个，但我依然能够觉察得出：我和楚蕴在一起总是能够吸引很多人的视线。
三
楚蕴那天告诉我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的哥哥追求她的时候，我心里乱极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工作，几乎连个奋斗的目标都还没确定好呢。而我好朋友的哥哥，已经是一个事业小有成就的成熟男人。在世俗的眼光里，在我们身边所有人的眼里，包括我本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西装革履的家伙，他真的和淑女楚蕴比较相配。至少，他比我们这些人都有能力让楚蕴过上比较富有的物质生活。
我这样分析的时候，感情上却还是很难接受。所以我内心的剧烈冲突就表现为脾气暴躁，口是心非。我故意远离了我那位好朋友还有楚蕴，躲着他们，而自己在内心里进行一个人的战争，如同笼子里的一头困兽，被妒火烧得狂怒，情令智昏，左奔右突却又无法突围。
极度自尊又自卑的我，选择了南下闯荡，临行前只给楚蕴留下两个字：保重！
四
我是一个不肯示弱更不肯服输的人。辗转在南方，这几年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我的事业中。现在，我已成功地开办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广告公司，专为几家实力突出的媒体运作旅游板块。
只有在重大节日或是楚蕴生日的时候给她发一条短信或是MAIL，简短地祝她节日快乐，永远快乐。
和许多传统的人们一样，在我30岁之前，我结婚了。和许多普通的男人一样，我娶的，是一个处处依赖于我、我自信轻而易举就能 罩 得住的女人，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往往不是你心里最美的风景。
这也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一种吧。而且感情领域的问题，不是仅仅靠你个人的资质和努力就能解决得了的。
五
我没有想到几年后的楚蕴也介入了旅游业的运作。
也许我没有想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敢想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我该不该说，又是否还有这个资格再提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楚蕴含笑看着我说。穆岩，从许多外在条件来看你是变了，但你的性格本质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她举起戴着白金钻戒的手指：这个，不是你知道的那人送的。我和他，在你结婚的那一年分手了。其实，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外表看上去合适的两个人，即使是两个好人，也未必就真的合适。
我明白，我有同感。我闷闷地说。
你不明白。否则你怎么会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楚蕴飞快地低一下头用纸巾揩一下眼角，转瞬间微笑着说：好了，不要忘了今天谈话的主题，我们谈工作吧。
作为一个思维超前的商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仅凭一己之力如今已很难做大蛋糕，你不妨做 发酵剂 工程，比如请各大媒体的实力人士去酒吧咖啡馆，谈旅游开发，谈景区规划，几杯咖啡的功夫，也许就会碰撞出奇迹。你可以组织最时尚的旅游论坛，把景区的管理者请过去，当然是为了最终把广告费笑纳到自己的口袋里。
我这边，刚刚把一块处于野生原始状态的山林买了下来。那里很适合打猎，我想可以在那里开发一家野生训练营……
六
后来当酒吧里响起刘若英的那一首《后来》时，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不语：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终于落泪了，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男孩。我曾经保全了自己的自尊，可是却同时失去了心里的最爱。现在，这些年来一直埋藏在心中已结成冰的泪水，就那样融化并决堤在楚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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