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的遥远,而是你在我面前,我却没勇气对你说我爱你!
这是雨桐临上飞机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的她用着硬忍的音调解决了表面的窘,而内心,我知道她再多呆一分钟,比眼睛张一次更加一千倍的难堪,会掩饰不了全跑上她那控制不住的脸上;于是重得连脚步都好难移动,狠狠地抹掉流在下巴上的眼泪,哀求她自己不要再流泪了;装过笑脸再躲过我的眼睛去哭,这有多可笑,不要被别人同情,却一再地任由自己同情自己,天下再没有这么滑稽而无奈的事了。
我凝视着她,她一边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这使她那俏丽的脸上的表情更加阴冷了。这就使她眼中投射出的目光更加极度轻蔑的意味了。俏丽而阴冷的轻蔑,使她当时的样子高傲冷艳。
每一寸地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令她寒粟,令她颤抖,也令我无可奈何地无能为力。于是,只见雨桐背过身,一晃手,拉起行李箱就快步地登机去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躲上的床,和雨桐一年多在一起上班产生的那种柔情吸引般地轻快莫名感情,此时想来那些活生生的镜头,从脑子里,心腔里走出来时,自己有种被占据的感觉,那种感觉整个人都由雨桐寸寸分割,每一处分割的地方,就是一个雨桐的影子。当这这些感觉不停地出现时,好多不同的情绪混乱杂着,驮着统一不了的情绪,我唯一还能确定的是,当初原始原因的责任感稀薄得看不见,另一种感情,跟海涛的浪花一样,飞跃地一大片一大片冲上来……
确定雨桐走了,一刻不能在一起了,我感到自己跟这个世界脱了一节距离,从前像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没有恶意的笑话,但此刻,这种想再故意用词不雅的鬼扯的机会,好像不再是自己轻易就能加入的了,一股失落的怅然,淡淡地散出来,散得好不是味道,跟被排斥在行列以外似的,有一种孤独感,却更在孤独感里加浓了,鼻骨酸酸的,眼眶浸进了水份,一眨眼皮,泪,就毫无防备地爬出来了。
站在墙边,判定死刑般,心中生存的希望全部死灭,一个二十多岁幼稚的感情所能承受的悲伤,再没有比这更深更厉害了,眼泪不再能解决什么,而除了眼泪,我没有第二个能抒发悲伤、痛楚的东西。现在,却也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一滴也流不出来了。
该担心的事都想了,扫空的脑袋突然装进满满、满满的影子,就是雨桐。
从窝里溜出来到现在,紧张、不安、慌恐、害怕,把思想的空隙占光了,一分钟也没有去想这个人。想到了,心里渗进好难过的感觉,那------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点想哭,有点想诉苦,还有把脑袋里的影子画成真实轮廓的欲望。方方的脸,爱笑,那个笑别人好像不会有,说不出来的。
轮廓出现了,关在脑袋里,我强烈地有叫一声雨桐的冲动,冲动愈来越强烈了。又尖又高又长的一声雨桐,像突绽的雷声,震瓦绕梁般充塞在灵空之中,好久好久……
记得那一次,我清楚地记得,刚来的雨桐拿错了装饰设计图,而使公司形象和财产受到了不小的损失,面对行政总监的训斥,那时的她,泪,已经溢满了,是委屈,也是不甘无奈,站在我跟前全身颤抖着,说了句 借你的肩膀用一下 ,就扑了我怀里过来,哭出了声音了,毫无顾忌地哭出声音了,刹那间的无奈暂时抛弃,她一声一声地哭,像一个迷失后再找到父母的小女孩,委屈而兴奋地哭了。
而后,突然一下猛然推开我,瞪着我,很久很久不再有一个习惯------咬下嘴唇,不晓得为什么原因,雨桐一声抽泣,嘴唇就一下一下地咬着。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转过身背对着我。
此时,早就对她有脉脉含情的我,真的在为眼前这永远被自己挚爱的女孩微笑,笑得很努力、很由衷,然而我的心是痛的,痛的抽筋,痛得几乎牵动嘴角,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心痛难忍,我恨不得撕裂上帝的衣襟,剖开他的心,看看他为什么如许残忍,为什么让天底最冷落的打击发生在雨桐身上?
仿佛为了驳斥我的想法,她忽然完全地转过脸来------一双清澈、碧绿的大眼睛,微微向里凹,比这七月夏的酷热还要炎,我又一次被惊呆了,只觉得喉咙口发紧,热血上涌。她看着我这个方向,但是在那双空阔、深邃的眼睛中我找不到那个有些慌乱的她。
我不知根底的低下头,脸觉得发红,好像我刚才的想法已经被她察觉。我都没敢细看她的脸,当她那脸转回去的时候,我的脑袋里才开始回想她的五官,始终想不真切。我很想前两步和她站到一条线上,那样我可以装作很自然地侧脸看到她,但是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心力却在无声无息中耗尽。
接下来的日子,由我不吃早餐的老习惯为媒,我和雨桐的地下感情正逐步建设起宫墙来。
每天八点钟我上班,前脚刚接近办公桌,雨桐后脚就一准到,手上总是她精心为我准奋的早点。
那一刻,我的眼睛就会直盯着她,她已被完全地摄入了我的瞳孔,所以我的眼球发烫。夹着电量肆意地冲刷着我的双眼,我的眼角止不住地流了泪,但是每一滴泪水中都凝聚着雨桐的影像。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当然我原就不知道;我辨不出东南西北,我也没想到有辨的必要,我只知道前面的她是我唯一的方向。
她对我的闲谈,她的笑话,她那并无恶意的旁敲侧击,以及她那闪烁不定、忽隐忽现的妒忌,也使我的情绪振奋起来了,大理石一般先前的神气也从脸上消失了。这就是不显露地情不自禁的爱了!
而雨桐在和我接触中,她的面容也随着心情状态的变换而变换,处于不断的波动之中,心情愉快的时候,她就显得娇艳美丽,心情阴郁的时候,她就显得相貌平平。有时,她的脸色白里泛红,完美无瑕;有时,她又变得面色灰白,满脸悲戚。肤色红润时,她就不像灰白时那么多愁善感。她更为完美的容貌总是与她更为轻松的心情相一致,而更为紧张的心情总是导致她失去几分姿色。
而那离开时,雨桐的那一转身,当她迎着登机进口处空调的冷气前行进的时候,她的面容是处于最美的状态------就这样,她的兴致,她的感激,她的希望,越来越高涨……我看得到。
突然,头顶落上了什么东西,条件反射地伸手拿下,看去,原是一只粉色的纸飞机,蓦然地身边已出现了一群手捏各色纸飞机的小男女孩。
哥哥,这是我的纸飞机,里面写了我的一个愿望,妈妈说只要我放飞,愿望就能实现…… 我禁不住地瞄了天真抬头的小女孩一眼,顿然,已经分不清是她还是雨桐在跟我说话,情不自禁激动地捏住纸飞机如疯狗在追似地猛然跑开了……
机场的天桥下,突然吹过一阵柔风,给了夏日登机者们一丝的爽意,有人猛抬头,发现天桥上许多许多的纸飞机正纷纷扬扬地飞落了下来,几乎要遮住了强热的太阳光线,五光十色地胜似一道风景。
突然,从地而升的一阵尖叫,立马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群纸飞机是对他们的送行?还是对他们的祝愿?没有人去求证,众人吹着口哨,呐喊着打量着天桥上的一个身影,缓缓留恋地登机去了。
这纸飞机就驮着每个人心中的那最心底处的一个最纯粹的愿望吧,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