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概要
当英语老师找到她,说她是一位很有潜力的学生时,王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第一个“意识到她存在”的人。而当老师把目光移向别处,王纯开始恐惧。后来,这种恐惧发展到害怕面对每一位老师。实际上,她害怕的是再经历“被发现——被起用——被漠视”的过程。
王纯父母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最后一次月考还被班主任当着全班夸奖“我们班能考入省一中的只有王纯一个人”的女儿,会在中考时严重发挥失常。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胆小听话、一心只埋头读书的王纯,会在高一开学一周后就和父母说不上学了。王纯告诉父母,她每天上学太紧张太焦虑了,她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精神分裂,希望一个人在家调整。她向父母保证在家更好地完成学业,考上好大学。王纯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为了不被孩子埋怨,他们与孩子商量,先与心理咨询师交流一下,然后再决定是否上学。王纯两年前希望与心理咨询师交流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初二年级的英语老师打破王纯宁静的生活
刚结束军训的王纯晒得黑黑的,具有明显学生气质的她干练地与我打招呼“老师好!”。刚刚落座,她就开始了倾诉。
“从初二开始,我心里就一直处于紧张和郁闷之中,我的感受没有人能理解,每到周末我就到图书馆查资料,探寻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终于我在一些心理学的书中找到了答案,我知道只有心理咨询师能帮我。将这个想法告诉父母后,他们开始以为我太小不懂事,说只有精神病才需要找心理大夫……”一丝无奈从王纯的眼神里滑过。
……
“我害怕去学校,害怕看到老师,每节课我都是低着头,思路紧跟老师时会不经意间抬头,一旦看到老师,脑袋里的筋就像是橡皮筋一样绷直了,不停地抖动,特别特别难受。”为了让我更直观地了解,她还将随身带的橡皮筋拿出来模拟了一下。“我觉得高中课程在难度上比初中高出一大截,我的状态如果不改变肯定会影响成绩,那时我就‘全军覆灭’了。所以我决定在家里学习。”王纯非常清晰明了地阐述不再上学的原因,她的态度是坚决的,看来她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我帮助她回忆过往,找出这种焦虑的根源。
……
初二刚开学,英语高老师找到王纯,说他已经观察王纯一年了,认为她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学生,请她做英语课代表。当时王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高老师是第一位意识到她存在的人,这个世界在王纯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明快而温暖了。王纯更加狂热地学英语,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读英语,上课时她对老师讲的内容心领神会,通过眼神传递给高老师,高老师也经常回复一个微笑。上英语课简直就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享受,王纯觉得自己生命中一些什么东西被激发了。她愿意和同学说话了,愿意帮助那些在英语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对课代表工作也是兢兢业业,干得有声有色,同学们经常听到王纯的笑声。每次上英语课前,王纯都激动得心跳,如果英语课能够安排在下午最后一节就好了,那样一整天都在那种美好的期待之中。
回忆使王纯的表情丰富而温暖了,眼睛放射出的光芒,让我体会到学生的学习激情一旦被调动后所释放出的能量。
每一个孩子进入青春期都会执著地自我探究,“我是谁?我在别人的眼中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乐此不疲地寻找周围人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来建立自我形象,又根据另一些“最新信息”来修正对自己的认知,构建新的自我形象……在王纯的心目中,高老师就是伯乐,引领她走入一个期盼已久的多彩人生。走出一个人世界的王纯,积极开放自己,慢慢与周围人建立良好的沟通与交流,她珍惜那种美好的感觉。由此再一次证明了教师的确是学生心理的“重要他人”,教师的评价对学生来讲真的是太重要了……
回到比以前更加孤独的自我世界
命运弄人,美好的事情总是会匆匆而过,代之以难以名状的痛苦。一次英语课上,王纯发现高老师不再看自己,目光经常看自己同桌,王纯努力吸引老师的目光——她积极举手回答问题,但当她坐下之后,发现高老师还是不看自己;她又发现那些上课不听讲的同学经常被老师关注,她就东施效颦般地上课说话,但高老师仅仅扫她一眼就很快将目光移开……王纯再也不去办公室了,她把作业收完,就找各种理由让同桌帮忙送去,同桌同意了,王纯开始时如释重负,但随后又是失落,自己又失去一次与高老师面对面的机会。同桌不同意送,王纯就会焦虑,掐算好高老师不在办公室,悄悄放下作业就跑……王纯发现高老师也有意地躲着她,原来经常抢占自习课的他不再加课了,而且还经常请假,请别的老师代课。
“王纯,你的表现已经伤害到高老师,你意识到了吗?”
王纯愣了一会儿,“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老师,比我父亲还大,我怎么能够伤害他呢?”
“想想看,他是所有老师中第一个发现你并启用你的人,而你后来的表现却是上课说话,低头听讲,课代表工作不积极主动……老师会自责选错了人。”
“在他目光转移之前,我不是这样,我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视线始终追随他,课代表工作也是很好地完成,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他了,他就不再看我了。”
“王纯,老师在课堂上面对的是全班学生,无论你多优秀,也不可能成为老师眼中的唯一,只能是之一。高老师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间变了,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
王纯沉默了许久……
师源性压力直接威胁学生的心理健康。面对越来越多的孩子出现心理问题,人们开始将指责的目光投向教师,却忽略了在师生互动中,教师是被动应对的一方。目前有许多中小学教师拨打心航路心理热线,请求心理支持,他们倾诉在与学生、家长互动中所受到的伤害。比如在课堂上有的学生会屡教不改地做与本课无关的事情,却在课余时间追问教师当堂讲的内容,教师肯定会有负性的情绪,在批评学生时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负性情绪,不能有效掌控情绪的程度,又会引发家长的不满、学校的批评。在大量的师源性问题中,学生往往是始动者,教师被动应接,如果教师不具备相应的心理辅导常识就会造成既伤害学生,又伤害自己的局面。让孩子真正地尊师重教,学习如何与人沟通,是学校和家庭共同面对的课题。
高老师的调动,使王纯开始试探着进入了人际互动的环境之中,她用大众评价标准来评判自己,评判周围的人与事。这也使从来不嫉妒别人的她,看到同桌与高老师之间目光交流,她感觉到自己将面临再次回归被“冷落”的境地,出现嫉妒情绪证明她不再认同“一个人的世界”。
低头听讲,成绩不降反升
“丽珊老师,我觉得您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为什么我后来就发展到害怕面对每一个老师,每节课都是低着头,幸好这样并没有影响成绩。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觉得低头会影响听课效果,所以课前认真预习,上课时思路紧紧地跟着老师,回家认真复习、写作业,结果从初二下学期我就稳定地保持在班里前三名了,升入初三就是第一了。老师们都以为我太骄傲,对老师讲的内容不屑一顾,而我又没有勇气解释。反正成绩好,老师也就不要求我什么了。”
“王纯,你不敢抬头是怕又被哪位老师发现,再一次经历被发现——被启用——被漠视,你渴望回归那种你早已适应的心静如水的个人世界。但生活在群体里,曾经被调动过的你已经很难真正地宁静了,就如当初老师提问你,你会紧张;而老师不提问你,你又很失落一样。你担心在群体中无法掌控自己的状态,你选择了逃避,认为一个人在家自学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但你想过吗?你今天的学习和努力都是为了将来可以立足社会,融入社会,人际交往这关是不可能绕过去的呀。今天我们是初次见面,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与我保持目光的交流,你是否有不舒服的感觉呢?”
“没有,我觉得很自然。您说得太对了,我提出不上学的直接原因,就是刚开学物理老师就让我做课代表,吓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不能做课代表,我不能再走初中的老路了。可我不知道如何拒绝老师,所以想不上学就一了百了了。”
“现在你还觉得不上学就能一了百了吗?”
王纯摇摇头……
帮助王纯修正了不合理的认知之后,教会她全身松弛的技术,然后与她讨论、评价那些让她害怕的老师。按照害怕的程度分成等级,从紧张度最低的老师开始,锻炼自己直视老师,如果出现紧张,就运用全身放松的技术予以缓解。经过三周的调整,王纯已经可以与老师进行正常的交流和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