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信仰的原因,也可能是为了避免异端邪说的罪名,他说,思维是存在的,但坚持认为,我们知道思维的程度绝不会类同我们了解在物体中感知到的一些素质之后的东西。事实上,在《人类理智论》中的一个著名段落里,他很慎重地提出,我们有可能想象,思维是一种不同的物质:
“我们知道有物质和思想,但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任何单纯的物质存在是否也会思想;对于我们来说,在没有启示而只有通过我们自己的思想来思考的话,那是不可能发现,全能之神是否给某些系统的物质以恰当的方式赋予了一种感知和思维的能力,或者通过良好的衔接与固定形成一种姿势,使它们成为某种会思想而非物质的东西:对照我们的概念,根据并非运离我们的理解力,我们可以想象,上帝如果高兴的话,他是可以给某种物质硬加上思考的能力的,或者他甚至还可以给予它另一种具有思考能力的存在物。”这使正统教徒们悖然大怒,他们控诉洛克,说他是个隐藏的唯物主义者,并控告他已经让基督教神学处于危险之中。洛克的心理学逃过了他们的攻击,而基督教也逃过了洛克的威胁。
为此,洛克的名声就当之无愧了,他经常被不恰当地称作联想主义原初理论家。千真万确,他是用过“概念的联想”这个词组,而霍布斯和其它一些讨论过这种现象的、早期的思想家们都没有。可是,洛克处理过联想这个话题的那个章节只是事后的想法,是他的《人类理智论》第四版的附录。他整个的系统里面根本就没有联想这个概念。
不过,他的确说过,我们可以把简单的概念合并成复杂的思想;他还说,在这样的合并当中,重复和快乐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可是,他对联想的规律并没有只言半语的评论,也没有把这个话题当作可以开启大智的问题来探讨。他对这个问题的兴趣,仅止限于在一些疾病和日常生活当中,另外的一些奇怪的情境下所发现的不可理喻的思想过程。他讲述了一件事,说他的一位朋友做了外科手术(当时还没有麻醉剂),尽管对这位外科大夫心存感激,可事后不能忍受哪怕看他一眼,这大夫的脸与疼痛之间的联系太强了。他还说,有一个人在一间有口箱子的房间里学会了非常复杂的舞步,后来,他只有在一间有类似的箱子的房间里才会跳。
可是,如果说洛克对联想这个概念的处理是有局限的,但是,他却刺激了别的人去找出这些思想的连接和顺序在思维当中形成的方式。最终,行为主义会把所有的精神生活简化到联想中去,而且,哪怕心理学挣脱了行为主义的主导之后,联想仍然是其主要议题之一。洛克的思想因为残余的纯粹哲学和神学的痕迹而罩有乌云,可是,他把心理学从哲学中解脱出来,导入了科学的方向。在《人类理智论》中,他以得体的谦逊写道,他希望这本书能够作出一些贡献:“不要每个人都去想做玻意耳或者西德纳姆,而且,在一个产生伟大的惠更斯这样的大师和不可比拟的牛顿先生的时代……能够做一点基础的、清场子的工作,并把通往知识之路上的垃圾清除掉,这就算了不起的理想了。”
在他的情况来看,这种谦逊既没有得到承认,也算非常得体。洛克死于1704年,这是一个世纪的开端,严格的科学开始大步地跳跃前进了。最著名的几步是伽伐尼的生理学,伏特的电学,道尔顿的解剖学说,欧拉和拉格朗日的数学,赫歇尔和拉普拉斯的天文学,林奈的植物学,詹纳的预防医学,以及后来的卡文迪什、普里斯特利和卢瑟福分别发现氢气、氧气和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