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封没有寄出的绝交书——纪念一位诗人朋友
昨天给老妈找她收藏的第三套人民币,从柜子里我竟然翻出了半封没有寄出的绝交书,看了又看,感觉自己像郁达夫一般——骸骨迷恋者独语。
信笺内容如下:
××见字:
你来信说你很孤独,常做些远途跋涉的梦,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的脚有些轻微浮肿。我也无能为力,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浮肿,但几个月后,我将娩下一个新生命,我会解除这病痛而你不能。
你仍然流浪,你不在乎你没有归宿,你忧郁得使我决定与你断交,可你的信每天一封,以日记形式,让我恼火。我眼前几乎每天都闪现你痛苦的挣扎。像幽灵一样跟着我,左右我的情绪。让我感到我的选择是明智的,否则我也如你深陷深渊,不得自救。
你寄来照片,瘦了,瘦得皮包骨,你说那骨就是你的灵。两只大眼睛深陷,那忧怨的目光更像一只愤怒的狼。被囚禁的困兽,你为什么不妥协,不突围。以前我相信那目光可以摧毁一切,涅磐重生,春天常驻。可是在这寒冷的深秋,你也寒冷,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没有人理睬你这决斗场上的败将,你不在乎这些,甚至没有感到我的冷落,你的信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叙述自己,平平淡淡,从早到晚,你在这平淡的跳跃之中想表达什么?
如今我是一个待娩的妇,未来会是一个慈善的母,我早已不再谈论人生,我的人生也不再是暗淡与多彩的抗衡。我没有落伍,只是改变了航程。你说你很失望,以至为我流泪,你说:世上慈母比比皆是,而优秀的诗人不多。你愿与我绝交。记得张洁也曾有过类似的话。那一晚,我也落泪,为你的执迷不悟,胸闷再次发做,一夜无眠。我伸出右手看着被你认定无名指下那根艺术线,又笑了(以下未完成部分被我用笔划得已经不能看清)
信的最下面摘录了《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
痛苦是诗歌的源泉,只有将一件有限的事物的损失,看成一种无限损失的人,才具有抒情的热情和力量,只有回忆不复存在的事物时的惨痛激动才是人类的第一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