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下,常有少男少女或无拘无束地打闹或专心专意地亲密或有情有义地吵闹,青春气息逼人又醉人。
这时我就想,真是一辈人是一辈人啊。
回想我们这辈人的少年时代,就忆起一个很有意思的夜晚。有一天,班长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一边,说要在当晚过一个革命化的夜晚,也就是说离开父母,到学校过夜。班长是位比较激进并具魄力的男生,当时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都义无反顾地串联去了,班长的这一建议自然非常有诱惑力,就应了下来。于是说服了父母,如约到了学校。好像那时的学校已没有了大门也没有了传达室,院子里一片漆黑。班长早到了,且在地下笼了一堆火,心里就很感动,但同时又惊奇地看到,在火堆旁竟还站了班里的两个女生。班长事先没说这事儿,心里就又很惶惑。两位女生好像也蛮激动,初次见面一样地冲我很客气地微笑着。往下的记忆不太清晰了,似乎学了一阵毛主席语录,先是一块儿读,后又自学。然后就把桌子对起几张,班长找来两块砖隔在中间,大家就都躺到桌子上准备睡觉。记忆清晰的是,接下来我的心里突然变得没着没落起来,仍旧惶惑,并且难为情,还杂有对这次活动的失落感,最后这一切干脆变成了恐惧,大睁着两眼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声音很冲动地说了一句:我想回家。班长在暗影里怔了一下,未支声,看来也没睡着。倒是两个女生早已忍不住了,也一下跳下桌子,嗫嚅着说要回家。大家静默了片刻,好像班长还叹了一口气,大家就鱼贯走出了教室。那时街上的路灯全被弹弓打碎了,但那晚月光很好,空气也清新,走在街上,心情豁然开朗,不禁长吁一口气,觉得身轻如燕。正想大步往家赶,突然有一种很神圣的感觉蓦地袭入体内,就站下看着两个女生,说:送送你们吧!两个女生看上去也轻松多了,笑得也自然起来,都点点头。大家就轻快地一起往最远的一个女生家走。然后再送另外一个女生。然后就剩下我和班长。
我歉疚地看着他,他好像也并不那么懊恼。我们决定不相互送了,各走各的,于是同时伸手握别。多少年过去了,一些细节实在都很模糊了,只有一个举动如在眼前,即从送第一个女生开始,分手时大家都那么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其庄重和崇高感至今令我心动。
岁月如流,时尚更迭,青春的心境和形式也就千差万别。但惟其如此,生活才会永远令人心仪无限。这样默默地想着,笔下甚至都变得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