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是聪明的,会用各种肢体语言来告诉你他们心理的问题。学会识别这些语言无论对咨询师还是对父母和老师都是非常重要的。
一天,我的一位在儿科工作的同学给我打电话,请我帮忙看一个孩子。那个女孩突然有一天走路一瘸一拐的,家里人带她到医院检查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孩子就是坚持说腿不舒服,只能这样走路。于是我的同学想到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我请孩子的父母把她带到佳亿家来,周末的时候,佳亿家经常会举办一些儿童心理咨询的活动。
周日上午十点,一对衣着时髦的父母带着一个约摸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走进了咨询室。女孩穿得非常漂亮,一身水孩儿的衣服。眼睛很大,却没有神采,扎着马尾辫,辫子随着身体的摇晃左右摆动,让我很明显地感到她身体的摇摆,再仔细观察她的腿发现:她总是左脚先向前迈步,右脚拖在后面,这似乎是右腿受伤了以后会有的步态,但医院的检查显然没有任何问题,这真是很奇怪。
我请一家三口坐下,孩子一个人找了个座位坐在了边上,没有坐在父母中间,甚至没有坐在父母身边,这给了我一点咨询的思路,看来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密,那么难道孩子不是由父母自己带的吗?于是我请父母谈谈孩子的养育情况,父母说:他们夫妻俩个人自己开了一家很大的对外贸易公司,几乎没有时间带孩子,从孩子出生就交给了奶奶带,孩子和奶奶的感情很好。可是最近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股骨头骨折,没有办法再照顾孩子了,于是他们只能把孩子接回家,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孩子。可是没多久就发现孩子走路出现了问题,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问题,真让人头疼。
听父母说完,我转头去看孩子,孩子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看来奶奶腿部骨折给孩子造成了很大的痛苦。我把椅子挪到孩子身边,拉着孩子的手问:“奶奶生病你很伤心吧?”听到这句话,孩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不断地抽动着肩膀,抽泣起来。我本以为父母看到孩子这样会跑过来抱孩子,却回头看到一对手足无措的父母,呆坐在一旁,看来他们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奶奶的生病给孩子内心带来的痛苦有多大,而且可能因为没有抚养孩子的经验,不知道如何体察和安抚孩子的情绪。
一个从小由奶奶抚养长大的七岁女孩,突然要面对奶奶的年老体衰、疾病缠身,随时有失去奶奶的危险,紧接着又被父母带离了奶奶,离开了关系最亲密的人,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分离焦虑中。失去奶奶的担心和分离的焦虑让孩子脆弱的心灵几乎难以承受,再碰上没有意识到孩子问题的父母,内心的煎熬无处宣泄,于是只能无意识地通过肢体的不适来表达。孩子常常会通过生病来表达和宣泄内心的焦虑,只是表达的形式各不相同。有的孩子是头痛,有的是肚子痛,有的是发烧,等等。这个孩子选择了和奶奶一样的病痛来表达对奶奶的担心和不舍,让自己的腿也生病,似乎从心里拉近了和奶奶的距离,减轻了分离的焦虑。
面对处于这样境地的孩子,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孩子伤心、难过和无助的情绪表达出来,只有当这些情绪宣泄出来之后,他们才有能力去面对问题。其次,要让孩子和他人重新建立起亲密关系。亲密关系对于孩子来说,犹如胎儿的脐带,胎儿所有成长需要的营养都要依靠脐带来传送,而一个孩子心理健康成长需要的关心、接纳、抚摸和肯定都要通过亲密关系来满足。如果父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来和孩子建立亲密关系,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父母做不到,那么把孩子和保姆一起送回奶奶身边,让保姆照顾孩子的生活,让奶奶安抚孩子分离的焦虑情绪,也许孩子心理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而且,学习帮忙照顾病人,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
父母接纳了我的建议,同意把孩子送回奶奶身边。两周后,我在做回访的时候,高兴地了解到,孩子走路已经恢复正常了。看来,当孩子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父母要能意识到孩子身体的问题和心理是密不可分的。